嘉靖东南平倭通录 (明)不著撰人
自嘉靖元年罢市舶司,番货至邦时□□商□□□□□□不肯偿,番人泊近岛遣人生索不得,番人泠□□汶海上为盗久之,百余艘舰据海洋,日□□□□不肯去,小民好乱者相率入海从倭,凶徒、逸囚、罢吏、黠僧,及衣冠失职书生,不得志群不逞者,皆为矮奸细,为之乡导。于是王五峰、徐必溪、毛海峰之徒皆我华人,金冠龙袍称王,海岛攻城掠邑,莫敢谁何。浙东大坏。至是巡按御史陈九德,请置大臣兼制浙、福,乃以朱纨为都御史,巡抚浙江兼领福兴泉漳。纨任怨任劳,严禁闽浙诸通番勾引主藏者,凡只樯余艎,一切毁之。时浙人通番皆自宁波、定海出洋,闽人通番皆自漳州、月港出洋,往往诸达官家为之强截良贾货物,驱令入舟。纨因上言:去外夷之盗易,去中国之盗难;去中国之盗易,去中国衣冠之盗难。于是,福建海道副使柯乔、都司卢镗捕获通番九十余人。纨欲禁止令行,遣旗牌督决于演武场。一时通番稍息,而巨姓诸不便者大哗,诋诬惑乱视听,讽御史周亮、给事叶镗,奏改纨为巡视。从之。纨寻罢,卒。
●嘉靖三十一年
四月,倭寇台州,巡按御史檄知事武纬御之,纬突入贼中,伏发,众溃,纬死之。
初,朱纨既卒罢,巡抚不复设,又以御史宿应参之,请复宽海禁,而舶主土豪益连结倭贾,为奸日甚,官司以目视,莫敢谁何。有王直者,徽人也。以事亡命走海上,为舶主渠魁倭奴爱服之。其党徐学、毛勋、徐海、彭老等,不下数千人,俱列兵近港,乘巨艘,为水砦,且筑屋港上诸山,时时出入近洋,掠我居民。至是遂登陆犯台州,破黄岩县,杀掠惨甚!复四散大掠象山、定海,而浙东为之骚动矣!(按王直即五峰,徐海即明山,毛勋即海峰也。毛勋以王直义子称王放。)
六月,浙江巡按御史林应箕奏倭寇焚劫地方状,因参署海道副使李文进、分巡副使谷峤,佥事李廷松、参议李实、顾问备倭把总等官,周应祯、周奎、杨材等,各失事当治,给由海道副使丁湛、新推备倭指挥张鈇,皆临难规避,宜并罚。于是给事中王国祯、御史朱瑞登交章请复设都御史疏,下吏兵二部覆议,国祯等言是。但巡视都御史必当兼假,以巡抚总督之权使之即制诸省,方可责其成功。其闽浙二,仍各添设参将一员,驻扎边海地方。上从其议。暂设巡视浙江兼管福兴漳泉提督军务大臣一员,督兵剿贼,其兼管巡抚等项,须待贼平。议处参将准添,丁湛罢为民,以李文进代之。张鈇革回原卫,以周应祯代之。仍各同李宠、顾问谷峤、李廷松、周奎、杨材等住俸戴罪杀贼。林应箕标准专敕官,给由离任,令夺俸三月。
七月,以都御史王忬巡视浙江海道,及福兴漳泉地方,寻改巡抚。
●嘉靖三十二年
三月,王忬督兵破倭寇于普陀诸山。初,都指挥卢镗坐都御史朱纨事,尹凤坐赃累,俱系狱。忬诣知其能,奏释之,以为副将。募沿海壮民及征狼土兵,分帅之日,犒抚激励,欲得其死力。而倭魁王直等结砦海中普陀诸山,顾时出近洋袭我军,忬侦知之,乃遣参将俞大猷帅锐兵先发,而汤克宽以巨艘继之,径趋倭砦纵火焚其庐舍,贼仓皇觅艅艎走,我兵随击大破之,斩首五十余级,生擒百四十三人,焚溺死者无晞。忽飓风发,兵乱渠魁王直率众乘间逸去,都指挥尹凤复以闽兵邀击于表头北诸洋,斩首百余级,生俘一百余人,先后以捷闻,赐白金文绮有差。
四月,倭攻破昌国卫,屯据凡五日,俞大猷以舟师攻退。
有萧显者,尤桀狡,率劲倭四百余人,攻吴淞江所、南汇所,俱破之,屠掠极惨,分兵掠江阴,围嘉定、太仓。已而王忬遣卢镗倍道掩击,斩萧显,余众复奔入浙。
倭寇破临山卫,乘胜西犯松阳,知县罗拱辰督处州兵御却之,贼浮海走,参将俞大猷以舟师邀击,斩首六十九级。
倭攻福宁州、桊屿所,破之,大掠而去。
江北倭掠海州,杀二百余人。
五月,倭围参将汤克宽、参政潘恩、佥事姜■〈月竘〉于海盐环四门,攻之不克,纵火焚城楼及民屋数百间而去。
倭攻陷乍浦所,知县罗拱辰复督兵来援,倭引去,流劫奉化、宁海诸处,克宽追围于独山,民家以火爇之,贼半死,余众夺道走遁于海。
倭复入上海,知县喻显科逃,指挥武尚文、县丞宋鳌战县街中,不胜,死之。贼据城数月,焚毁庐廨略尽。
南科贺泾奏,倭犯浙东,以防守密,泊宝山,窥苏湖。密迩京口,不仪,运道咽喉,宜添总兵住劄。吏部李默奏,添官兼饷,以屠大山为督,储抚应天。
兵部议遣将领分屯要地,令四司官分行点劄,而列官兵龙江阕。命职方郎中阮垕,垕苦众持首鼠,乃慷慨调度,阴诇虚实以为备御。
时诸倭巢穴既毁,王直、徐海等奔散四出,倏忽千里。于是,自台、温、嘉、湖、宁、绍、苏、松、淮、扬十郡,俱罹其害,同时告急。俞大猷、汤克宽虽智勇可任,而江南人素柔软,倭挥只刀,银光耀日,望风奔溃,倒戈就戮,死者相枕,捆载而去。当时文武吏不能以军法绳下,有司往往以军法胁富人,巧索横钦,指一科十。师行城守饷犒数多乾没,十不给一。廉谨者又以吴人善谤,束手不敢动一钱给赏,遂致公私坐困,战守无策,寇来不支。始释柯乔,起卢镗,而贼船猕满海上。自闰三月登岸,至六月旋,留内地凡三月。遂至攻陷昌国、临山、灵衢、乍浦、青村、南汇、吴松、江■峡诸卫所,围海盐、太仓、嘉定、长洲,入上海,掠华亭、崇明、青浦、海宁、余姚、定海、象山、慈谿、山阴、会稽、临海、平湖、嘉兴、黄岩诸县,金山钱仓诸所,乡镇焚掠殆尽。
有大船倭四十人,突至平湖、海盐焚掠,官兵御之,皆败绩,凡杀一把总、四指挥及百户、县丞,竟夺舟去。
六月,应天巡抚彭黯、巡按陶承学等言:倭势日炽,非江南脆弱之兵,承平纨绔之将所可办,请得便宜调山东、福建等处劲兵,及敕巡视浙江都御史王忬,督官兵船犄角攻剿。疏下,兵部覆山东陆兵不谙水斗,福建海沧、月港亦在戒严,岂能分兵外援?宜令黯等就近调处州坑兵一二千名。仍随宜募所属滨海郡县义勇乡夫,分布防御。并请命王忬互相应援,其应用兵船、粮饷、器械、火药,许征发所在支用。南京署兵部尚书孙应奎亦言:倭夷劫掠,渐近留都,沿江津隘已议调官军防守,应用甲伏粮刍,乞命南京户工二部给发。上允之。
七月,太平府同知陈璋等统兵败倭,斩首千余级,余寇出境浮海东遁。应天巡抚彭黯、浙福巡抚王忬以闻。既而擢苏州同知任环整饬苏、松兵备,陈璋共赞军务。立有战功,以与时相忤,仅蒙钦赏而已。
十月,自倭众东遁后,江南稍宁,惟崇明、南沙泊失风,倭几三百人,舟坏不能去。参将汤克宽及佥事任环留兵守之,日久不克,克宽复督■〈土阝〉漳等兵击之,败绩,亡卒四百余人。
先是,倭贼百余,由华亭县漴缺登岸,流劫戚木泾、金山卫等处,至是移舟泊宝山。参将汤克宽引舟师追击,及于高家嘴,毁其舟,斩七十三级,生擒十四人。
有倭舟失风,飘至兴化府南日旧寨,登岸流劫。杀千户叶巨卿,把总指挥张栋督舟师击,倭走掳山。知府董士弘纠民兵、猎户,与栋等合势围贼,歼之。是时,海洋并岸诸岛多栖寇,舟有真倭阻风汛不获归者,有沿海奸民抢江南族候来岁。倭至者未几,南日寨复有三舟登岸,栋、士弘击之,引去,擒贼数人,皆真倭。比泉州舟兵巡海攻贼于石圳澳深泥湾等处,凡舟战擒贼四十余人,则皆临海、漳浦、揭阳等县人,盖江南海警倭居十三,而中国叛逆居十七也。
●嘉靖三十三年
正月,时倭据太仓、南沙。五月,余官军列舰海口围之数重,不能破。军中多疾疫,乃佯弃数舟,开壁东南陬贼,遂溃围出海,转掠苏、松各州县。
三月,南直隶续至倭寇二千余,自南沙登岸,分掠苏、松诸处。参将汤克宽帅兵邀击之于采淘港,斩首百八十级。
参将俞大猷督兵剿普陀山倭寇,我军半登,贼突出乘之,杀武举火斌等三百余人。
苏、松倭掠民舟,入海趋江北,大掠海门、如皋、通州,焚各盐场,至扬州杀一同知、一千户。有飘入青、徐者,山东大震。复以卢镗为参将,俞大猷为浙直总兵。
先是巡抚王忬奏荐卢镗为参将镇闽代克宽,闽人故忌镗,劾镗凶险不可用,罢之。而沿海大猾且言,忬令大猷捣巢非计,欲摇动忬,忬不为动。已而南京各官荐复用镗、大猷,将帅称得人云。
以尚书张经总督浙、福、江南北军务。时朝议欲徵狼王兵剿寇,以经尝督两广有威惠,为狼兵所戴,故用之。经请并调永顺、保靖等宣慰司,各率兵剿贼。
四月,倭寇自海盐趋嘉兴,参将卢镗等帅兵御之,稍却。次日复战于孟宗堰,伏发,杀官军四百人,溺死五百人。都司周应祯、指挥李元律、千户薛■〈纟缶〉、宋应渐等,俱死之贼,□胜入据石墩山,分兵四掠。
倭寇攻嘉兴府城,副使陈宗夔帅兵御却之,焚其舟,贼遁入乍浦,与长沙湾寇合犯海宁诸县。
倭寇自嘉兴东掠入海,至崇明,夜袭破其城,知县唐一岑死之。
初,通州河之役,贼兵仅百余人,盐徒及胁从者千余人。时参将解明道拥众兵居城中,扬州府同知朱裒、仪真守备张寿松军城外,凤阳巡抚郑晓发兵往援,檄原任都指挥月轮将之,轮辞以非朝命,不至;乃更檄两淮运判马仑、原任守备陈津、往会千户洪岱等,合战城内。外兵无策应者,岱等孤军败,与千户文昌龄、王烈皆死。至是,晓上疏言状,因请治明道等畏怯、轮捱避之罪。得旨:洪岱、文昌龄、王烈俱赠指挥同知,子孙升袭。褫明道与寿松等职,各戴罪立功。轮令巡按御史逮至京问。
兵部覆巡按直隶御史孙慎言,浙江江北诸郡倭患方殷,苏、松二三月间所在告急,皆经略失人,军令不严所致。乞敕巡抚屠大山,收召忠勇之士,申明□军之罚。仍榜谕沿海居民,有能奋勇杀贼者,如军功升赏,所得倭器,悉以与之。计擒首贼者,许奏升指挥佥事,世袭。一切军费,悉从便宜区处。督粮参政翁大立,无事,来往苏、松、常、镇,催给粮饷;有事,专住松江,以便调度。诏以其议,属大山举行,仍令赴任,不许迟缓。
倭自崇明进薄苏州城,大掠。时给事中王国祯上御倭方略,言悬赏招降贼首王直非计。兵部尚书聂豹覆言:海贼与山贼异,山贼有巢穴,可以力攻,海贼乘风飘忽,瞬息千里,难以力取。臣闻王直,本徽人,以通番入海得罪后,尝为官军捕斩海寇陈屿主等。暨余党二三百人,欲以自赎,当时有司不急收之,遂贻今日大患。欲仿岳飞官杨幺、黄佐故事,悬赏购募,以贼攻贼,非轻王爵以示弱也。上以国祯言是,令一意剿贼,胁从愿降者待以不死,贼首不赦。
六月,福建官兵捕得漳州通倭贼苏老等三十余人,诛之。
倭寇由吴江转掠嘉兴,都指挥夏光督兵御之,背王江泾而阵,贼众鼓噪而前,我兵大溃,光急入舟,中流矢溺死。
七月,苏州倭寇至嘉善,转趋松江出海,总兵俞大猷击败之。于吴松所擒七人,斩首二十三级。
八月,倭寇自嘉兴还屯采淘港、柘林等处,进薄嘉定城。会摹兵参将李逄时、许国以山东民枪手六千人至,与贼遇于新泾桥,逄时率其麾下先进败之,贼退据罗店镇,官军追及之,擒斩八十余人。
山东兵复追击倭寇至采淘港,乘胜湲入。伏起,我兵大溃,溺水死者千人,指挥刘勇等死之。初,新泾之捷,李逄时功最,许国恨逄时与之同事,而不先约己,乃别泛闲道袭贼,欲以夺逄时功,会日暮大雨,刘勇等兵先陷没,诸军继之,皆仓卒不整,遂大败。
刑部主事郭仁,以贼首王直挟倭奴乱海上,引祖宗谕三佛齐故事,请敕令朝鲜宣谕日本国。章下兵部覆言:宣谕乃国体所关,最宜慎重,盖倭寇方得志,恣肆比之往者,益为猖獗,恐未可以言语化诲怀服也。若猾夏之罪未惩,而绥以抚谕,非所以蓄威;纠引之党未得,而责以敛载,非所以崇体。矧今简将练兵,皆有次第,待其畏威悔罪,然后皇上扩天地之仁,颁恩谕以容□更生,未为晚也。且祖宗时,三佛齐止因阻绝商旅,非有倭奴匪茹之罪,朝鲜近上表献俘,心存敌忾,如复令其宣谕,恐亦非其心矣!臣窃以为不便。上从部议。
十月,命锦衣卫械系原任应天巡抚屠大山,参将许国、李逄时,副总兵解明道至京讯治。先是采淘港之役,坐两将不相能,各兵趋利不止,故垂成而败。时明道督水兵泊海口,坐视不救,大山方称疾不视事。至是御史张师价以败书闻,请治大山、逄时、国、明道各失事罪。总督张经因论山东监军参政许大伦、副使周臣纪律不严,亦宜量罚。于是大山逮至黜为民,明道等坐失律罪斩,大伦、臣降三级边方用。已东兵见主将被逮,郁郁思归,稍自引去。总督张经请下有司追捕,兵部言北辈俱系北土乌合之兵,驱之苏、松水泽之地,固不相宜,令悉遣之。诏:可。
浙江巡按御史胡宗宪奏上,十月至十一月,倭寇自健洮所分掠绍兴各县,水路官兵前后擒斩三百余人,请录巡抚都御史李天宠、总兵俞大猷、原任副使陈宗夔、陈应魁等功,上从。部覆令:先赏天宠等银币,其所获功次,下御史再勘。
●嘉靖三十四年
二月,应天巡抚周琉言:御倭有十难,有三策。其十难谓:去来飚忽难测,海涯曼衍难守,水陆勾错难战,鬼蜮变诈难知,盘据坚久难备,居民柔脆难使,土地泻卤难城,主客兵力难恃,刍粮匮乏离措,将领骄懦难任。其三策谓:据海上,陈前马迹,诸托倭夷出没之路,置福船二百、仓山船三百,与两浙兵船会哨于诸岛之间,来则击之,去则擣之,制人而不制于人,上也。以捷船五百,迭哨于苏州、海口,选土兵万余,列戍于松江之护塘,俟贼登岸而掩击之,中也。集松江轻舸五六百艘,游哨于黄浦、吴松、太湖小港之间,使贼步不敢深入,舟不敢横行,下也。更请趣调狼兵、土兵、潼兵,留淮、浙余盐银十万两,或借南赣军饷九万两,为犒赏之需。兵部覆奏,从之。
工部侍郎赵文华疏陈备倭七事:一祀海神,一降德音,一增水军,一差田赋,一摹余力,一遣视师,一察贼情。疏下,部覆谓:祀海神、降德音、增水军、募余力、察贼情,俱有裨军政,下督臣酌行。差田赋,恐致扰民。遣视师宜行。总督张经将率诸军,不必别遣会昆山。致仕侍郎朱隆禧奏,请添设巡视福建都御史,并开互市之禁。上谕阁臣曰:南北两欺不宜怠视,本兵若罔知者,文华、隆禧二臣之疏,似不同泛奏者,当有依为。今南破北虚,岂为国之道耶!祖宗教养宠恩,岂以怨仇时君,而忘先圣大德!卿等其集兵部科臣,示朕此意,令尽忠猷以告。于是兵部尚书聂豹等,震慴请罪,言文华之疏,臣度其可行者,已奏可之,其事有窒戾者,亦复疏陈其略。至如隆禧所奏设巡视科,臣谓官多民扰,其云开互市,亦谓示弱,兼以北虏之市,为监皆驳寝之。且昨岁文华已有市舶之议,户部所在,守臣计处,至今未报。臣惟祖宗制倭,绝其朝贡,至以勋臣出镇,海波始清。当时绝不言及市舶,意良有谓。且浙直兵力脆弱,所恃征调以策应缓急者,独有漳泉兵耳。若更设巡视闽中,则人怀自顾漳泉之兵,岂得复为苏松两浙之用。今兵力四集,南倭似有可平之渐,而宣大诸境边臣,今亦各矢力奋猷,足寝北虏之谋。倘所在不效,则当治诸臣及臣等之罪。疏入,得旨:南北两欺,倭贼残毁地方尤甚,昨下谕,求平剿长策,欲豹等入告忠猷,今此疏何有忠猷之告?其更悉心计处以闻。于是豹益皇恐,因上便宜五事。上曰:尔等职任本兵,坐视贼欺,不能设一策平剿,又奉谕问,却令泛言具对,摭拾旧文塞责,豹姑降俸二级,侍郎翁溥等各夺俸半年,所司郎中张重降二级调外任,余各夺俸三月。已复降敕:切责张经,师久罔效,令其严督诸臣,亟为剿贼安民,如再回循,重治不贷。
三月,兵部覆浙江巡按御史胡宗宪疏报,正月朔,柘林倭夺舟犯乍浦、海宁,攻陷崇德,又转掠塘西、新市、横塘、□林等处,复攻德清,杀把总梁鸡、指挥周奎、孙曾,百户陆陵、周应、农理问、陶一贯等,请正失事诸人之罪,并录有功及死事者。上以城陷失事重大,命巡按御史执崇德知县蔡本端,解京讯治,参将汤克宽、把总指挥丁仅下督抚,先取死罪。招巡抚李天宠、指挥吴韬、邵升、领兵佥事罗拱辰,俱停俸、戴罪杀贼。夺副总兵俞大猷及参将谢少南、兵备副使陈应魁、佥事凌云翼等俸三月,下指挥等官李上等七人,于按臣问周奎、陶一贯等,各赠袭如例。获功知县杨芷、千户周勇、监生乔镗等各令军门奖赏有差。已逮本端圣,坐失陷城,治谪戍。
四月,广西田州土官妇瓦氏,引狼土兵应调至苏州。总督张经分配总兵俞大猷等杀贼奏闻。诏赏瓦氏,及其孙岑大、寿大禄,各银二十两,纻丝二表里。余令军门奖赏。
命赵齐华祀海神。是时倭据川沙洼、柘林为巢,经冬涉春,新倭复日有至者,地方甚恐。及闻狼兵至,人心稍安。贼分众三千余过金山卫,总兵俞大猷遣游击白泫等及瓦氏兵遮击之,稍有斩获。文华至松江,因谓狼兵果可用,厚犒之,激使进剿至漕泾,遇倭数百人,鼓众冲战,不胜,头目钟富、黄维等十四人俱死。失亡甚众。於是贼知狼兵不足畏,复奔犯浙江,肆掠如故矣!
胡宗宪言:往时日本入贡,多不及期,请待其复来,得以便宜谢遣。仍令有司移檄于王,问以岛夷入寇之状。兵部尚书杨愽覆言:令按臣移檄日本国王,问何人猖乱。令于半年间立法钤制,号召还国,即见忠款。虽贡期未及,必为奏请,否则是阳为入贡,阴蓄异谋也。上是其议。
广东贼徐铨、方武等,与海贼王直纠结倭夷,纵横海上,两广总督鲍象昊檄海道副使汪柏等督战,铨等就戮,前后斩首千二百余级,海滨颇靖。
倭犯江北、淮扬等处,前后由通州之余东场,海门之东夹港地方登岸,流劫狼山、利河等镇,吕四、余西等荡。
江北倭突入通州南门,烧民屋二十余间而去。三文浦倭贼分众掠常熟、江阴村镇,兵备任环督保靖土兵千余,及知县王秩指挥孔焘分统官民兵三千,攻其巢,破之,斩首五十余级,烧贼船二十七只,贼奔江阴。
川沙洼倭驾舟出海,官兵纵火焚其巢,几荡贼舟。一至戚家墩,游击白泫、刘恩至,获之,斩首三十七级。是日江阴贼亦出江东遁。
五月,柘林倭合新倭四千余人,突犯嘉兴。总督张经分遣参将卢镗等督狼土等兵,水陆击之。保靖宣慰使彭盖臣与战,遇于石塘湾,大战,败之,贼遂北走平望,副总兵俞大猷以永顺宣慰司官舍彭翼南邀击之,败奔回王江泾。保靖兵复击其后,贼遂大溃。诸军共擒斩首一千九百八十有奇,溺水及走死者甚众,余贼不及数百,奔归柘林,自有倭患来,此第一功石。
倭五十余人,白山东日照流劫东安卫,至淮安、赣榆,复自赣榆流劫沭阳、桃源等处,至清河阻雨。徐邳官兵分道蹙之,歼于马头镇民家,斩首四十一级。此贼自日照登岸,以数十人流害两省,杀戮千余人,至是始灭。
倭舟三十余艘,众约千余人,自海阳突犯苏州青村,所攻城不克,遂纵火自焚其舟,登岸肆劫。是时新倭复大至,自青村外若南沙、小鸟口、浪港诸处,悉有贼至。泊岸即舍舟杀劫,官兵稍稍逼之,乃合势犯苏州、陆泾灞及娄门、南京,都督周于德引兵来援,一战而败。镇抚苏宪臣被杀,贼遂众分其中为二:一由齐门撞马头而北,转掠浒墅关、长洲、五都地;一由□门木渎而南,转掠吴县、横镇、延蔓、常熟、江阴、无锡之境,出入太湖,莫能御者。
南京御史屠仲律,条上御倭五事:一、绝乱源。言宜禁放洋巨舰,窝藏巨家,及下海奸民。二、防海口。言宜守平阳港,拒黄花澳,据海门之险,则不得犯温、台;塞宁海关,绝湖口湾,遏三江之口,则不得窥宁、绍;把鳖子门,则不得近杭州;防吴淞江,备刘家河,则不得掩苏、松、嘉兴。三、责守令。言宜责江南守令,当以训练土兵,保全境土为殿最。四、议调发。言近日征调各处民兵,无虑数万,而肤功不奏,坐不善用兵之十弊。五作勇敢。言沿海如沙民、盐徒、打生手、及村庄悍夫,皆勇悍可用,宜奖谕收录,令并力战守。诏部议行之。
诏逮总督张经及参将汤克宽,械系来京,以赵文华劾也。倭自去岁据松江、柘林川沙洼二处为巢,纵横肆掠,周围数百里间,焚屠殆遍,水陆兵无敢近者。是年春,田州土官妇瓦氏,及东兰、南丹那地归顺等州狼兵六千余名,承经调至。狼兵轾栗嗜利,闻倭富有财货,亟欲取之。居民亦苦倭寇暴朝夕,冀幸一战。文华既至嘉兴,屡趣经亟檄狼兵剿灭。经言贼狡且众,今檄召四方兵,独狼兵先至耳。此兵勇进而易溃,万一失利,即骇远近观听,姑俟保靖、永顺土兵至,合力夹攻,庶保万全。文华再三言,经终守便宜,不听。文华劾经玩寇殃民,畏耎失机,惑于汤克宽谬言,欲俟倭饱载出洋,以水兵掠余贼,报功塞责耳。宜亟治,以纾江南在祸。上以问大学士严嵩,对具如文华言,且谓苏、松人怨至,不可复留,宜与克宽俱逮京鞠讯,以惩欺怠。克宽遂并得罪。寻以巡抚应天都御史周琉为兵部右侍郎,仍兼原职,代经总督。
原屯川沙洼倭贼,复突犯闸港、周浦等处,夺舟过浦,分掠泗、泾、北竿山,佥事董邦政、游击周藩,引兵追击,遇贼惊溃,藩被创死。军士死伤者几三百人,贼遂屯驻石塘桥,流劫昆山、石浦诸镇。
提督浙福都御史李天宠,以四月间金山卫之败来闻,因参副总兵俞大猷统调集重兵,失机偾事,以致流毒浙省。上批其疏曰:俞大猷统狼广兵万余,不行进剿,致贼猖獗,本当重治,姑夺职充为事官,戴罪杀贼。
总督都御史张经,以平望、王江泾大捷来闻,于是给事中李用敬、阎望零、预弘潞、袁世荣、高敏宇等,因言经巽愞失事,罪之诚当,但今获首功一千,正倭奴夺气、我兵激奋之时,宜乘势擣柘林、川沙洼之巢,以歼丑类,若复易师,恐误机宜,请姑召还锦衣使者,待进兵后视其成绩与否,从而逮经加罪未晚也。上览疏大怒,手批曰:张经欺怠不忠闻,文华之奏也,方有此一战,是何心也!此辈党奸恶直,沮法怨上,罪不可贷。乃命锦衣卫执用敬等,各杖五十,斥为民。已而,上心疑之,以问严嵩,嵩言:此事臣昨问徐阶、吕本二臣,以乡邦被惨闻见甚真,皆怨经养寇、损威、殃民、糜饷,不逮问无以正法。昨狼兵初至气锐,经禁久不进,瓦氏愤曰:我自备军粮,不效尺寸,何以归见乡党?及贼逸甚多,地方震恐,文华愤不能平,与御史胡宗宪合谋,督兵追贼。经闻继至。今次文华诚忘身殉国,然亦巡按胡宗宪勇敢有胆略,亲振甲临戎,以致克捷,此实上天永佑所致。皇上昨谕,欲遣官赐文华银币,以壮彼威,仰见激励,臣工至意。但宗宪功同,希亦赐一赏,使彼地之人知日月之明,无远不照,功者劝,罪者惧矣!上乃谕礼部曰:昨文华不言贼情,未免又误,可令竭忠督讨,仰赞玄威,其遣卫官一员,赍赐文华、宗宪及瓦氏银币有差。
赵文华疏报捷,谓前月倭犯嘉兴,御史胡宗宪光中以药酒击败之。俞大猷率永顺宣慰彭翼南等,又败之于王泾,擒斩千余人。絫政任环又败之于常熟,斩首百五十级,焚其舟二十七。而金山卫等斩获亦不下二百贼众,荡平有期矣。兵部言:据此捷奏,兵威稍扬,人心正奋。然在浙江,则余党未遁,在松江则旧巢尤在,宜乘胜逐捕,以靖地方。请先赏将士用命者。上命赏彭翼南等四人银币,余军门领赏。
倭寇常熟,屡攻不克,移舟泊三里槁,知县王秩及乡官絫政钱泮,率耆民家兵追贼。及于上沧港,为贼所掩击,俱死。其民丁仅有脱者。巡按御史金浙上其事。上悯二臣死事,诏赠秩为太仆少卿,泮光禄卿各荫一子锦衣百户,世袭。赐祭立祠,有司岁时享祀。
赵文华后疏陈倭夷出没之形,并劾巡抚周琉、总兵白泫、佥事董邦政等,纵寇丧师,使令贼奔溃余孽复张。因言巡按御史胡宗宪,才志异常,安危可寄,宜亟付以大任。兵部覆上责琉统重兵,不能擒斩逸贼,致蹶将损师,本当逮治,第时方用人,姑停琉俸,褫泫及邦政职,充为事官,戴罪杀贼,如更怠纵,罪无赦。宗宪俟论功之日,不次超擢。文华命督师恭奏偾事者,勿畏避。
六月,倭贼百余,自上虞爵谿所登岸,突犯会稽、高埠,夺民居楼房据之。知府刘锡、千户徐子懿等,分兵围守,贼潜缚木筏,由东河夜渡,溃围而出。乡官御史钱鲸遭于怪浦见杀。贼遂流劫杭州,而两历于潜昌化,内地大骇。
倭进据江阴蔡注闸,分众犯唐头,知县钱錞统狼兵御之,遇贼于九里山,时已薄暮,雷雨大作,伏兵四起,狼兵悉奔,惟余锌及民兵八人,尽死于贼。按臣上其事,诏赠錞光禄少卿,荫一子,赐祭立祠死所。
勒浙直总督周琉、浙江巡抚李天宠为民,以侍郎杨宜兼佥都御史代琉。以御史胡宗宪代天宠。先是上闻琉疾甚,又以天宠嗜酒废事,遂并斥之,乃命赵文华悉心督察,命礼部铸督察关防,驰赐之。
三板沙倭贼夺民船出洋,参政任环督总兵俞大猷引舟师追击于马迹山,擒倭首滩舍卖,及贼五十七人,斩首九十三级。是日,倭舟被海风飘回者五十人,屯嘉定民家。环率兵攻之,不克,乃投火民舍爇之,贼尽死。既而环有亲丧,按臣周如斗以倭寇未平,请留之。诏夺情任事如故。
七月,倭犯南京。先是高埠逃倭,自杭州西掠至淳安,仅六十余人,以浙兵逼急,突入歙县,流劫至南陵,趋太平府时,掺江都御史史褒善,驻太平督兵御之。贼引而东犯江宁镇,守备遣指挥朱襄等,率勇士数百人出。时贼已至板桥,襄等怠缓,不知袒荡,纵酒,一遇贼。尽为所歼。群贼沿途杀人,由安德、凤台、夹岗各门外乡落,抢掠,趋秣陵关。时应天推官罗郎卿、指挥徐豕宗率兵千人守关,望风奔溃,贼遂过关而去。
赵文华言:始者,贼逸松江也,宣慰彭盖臣等与贼相持十昼夜,贼遁苏州。盖臣及俞大猷、任环合兵追之,于陆洷坝,斩首五六百级,兵势稍振。顷二司兵失利,而贼遂散逸。一犯宜兴,一犯长兴,势复猖獗,良由吾兵寡势分,士气不扬耳!臣以为,盖臣等报效之勤,宜劳寇至苏州,我军尽云火器委诸贼中,而又海上福沧等州七十余船,皆为贼毁。臣以为,诸臣失事之罪,宜问兵部覆议。上命降敕奖励彭盖臣、彭明辅,各赐银二十两,纻丝一表,里官舍、彭翼南,准实授生员,彭守忠给与冠带,其福沧兵船被毁失事,会按臣覆实以闻。
巡按直隶御史周如斗,因常熟之败,疏言越浦之寇,蔓延内地,流毒日深,诸臣防御失策,致镇抚孙宪臣身婴贼锋,知县王秩、乡官钱泮,继及于难,前后虽有小捷,所丧败实多。因参兵备副使任环,功不掩过。海防佥事董邦政,罪浮于功,及巡捕同知王如瓒、把总姜旦等,失守慢防之咎,请恤录宪臣等,而正环等罪。又言永顺、保靖之兵,屡战多捷,实湖广副使孙宏轼、参议王维洛监督有方,及官舍、彭翼南、彭守忠等实心幹济,请优赏以示。兵部议覆。诏:宥环,下如瓒等,于御史问。赐宏轼、继洛各银币。赠宪臣指挥佥事,袭,升其子三级。
南京御史叶恩,以倭破杭州北新关,劾奏提督李天宠失误军机罪,宜重治,诏差官校逮问。时胡宗宪亦疏劾天宠纵寇殃民,参将尚允绍等防御寡谋,请罢天宠而治允绍等罪。得旨:天宠已逮,允绍姑革职充为事官,与守巡官俱夺俸,令戴罪自效。已,天宠诣京下狱,竟以失律丧师论死西市。
张经、汤克宽逮至,诏下法司议罪。经上疏自理言:倭寇嘉兴,即委卢镗督保靖兵援,嘉兴委俞大猷督永顺兵,由柳湖间道趋平望,以扼贼路。令汤克宽引舟师从中击之,一战而克,凡斩馘一千九百有奇,焚、溺死者无算,贼气遂馁,岂有一毫怠玩之念。自臣莅任方半年,前后俘斩以五千计,惟是智略浅短,不能俄顷扫荡,此则臣罪不报。刑部尚书何鳌,竟论克宽与经罪死,系狱待决。
八月,倭自南京秣陵关至溧水县杨林桥,典史林文景率兵迎遏,不能御。暑县县丞赵珠臣弃城走,遂由小北门入城,宴饮民家,信宿乃去。
柘林倭贼载舟出海。佥事董邦政、总兵俞大猷等,各督所部水兵,分哨击之,斩首七十有奇,获贼船九艘。邦政复以嘉定兵击贼于宝山,斩首九十八颗。
溧水倭流劫趋宜兴,至岊亭关,闻官兵自太湖出,取道官路桥黄土,越武进境,抵无锡惠山寺,一昼夜奔一百八十里,我兵追及,急击之。贼夜走望亭,次日至浒墅关。苏松巡抚曹邦辅督各官兵围之。南京御史金浙、陶承学,各言中国叛人王直,久住日本,主谋煽祸,乞悬立爵赏,俘馘贼首,及将两京十三省见监并缘事大小武臣许令杀贼赎罪。及公侯勋戚、世臣,有蓄养家丁,行令督率效用。兵部议覆:赏格宜如宣大例,有能擒斩王直来献者,封伯爵,赏银万两,授坐营坐府,职御管事。斩获党酋如明山和尚辈者,授指挥佥事,赏三千两。缘事武臣,本犯仍监候,许令子弟、家丁报效赎罪,充军以擒斩十名颗,永远充军者以二十名颗,死罪者以三十名颗。为勋戚家丁未便,姑已之。诏悉纵部议,第武臣犯死罪者,不准赎。
倭自宜兴奔苏州,会柘林贼为风飘旋者三百余,进据陶宅港。巡抚曹邦辅,虑二贼合且为大患,乃亲督副使王崇古,会集各部兵,扼其东路,四面蹙之。贼逃至五龙,复至海湾山,我兵随地与竞,颇有斩获。太仓卫指挥张大纲被杀,兵卒伤亡甚众。时佥事董邦政、把总娄宇督沙兵守陶宅,邦辅计陶宅贼据险且众,未可进兵,乃召邦政、宇以沙兵助剿,一战斩首十九级,贼始惧,奔吴舍,欲潜走太湖,我兵觉追及于杨林桥,尽歼其众。此贼自绍兴高埠窜走,不过六七十人,流劫杭、严、徽、宁、太平,至犯留都,经行数千里,杀戮及战伤无虑四五千人,凡杀一御史、一县丞、二指挥、二把总,入二县,历八十余日始灭。
九月,赵文华以苏寇之捷,己不得与为恨,见调兵四集,谓陶宅倭乃柘林余孽,可取。胡宗宪因大言寇不足平,以悦其意。遂悉简浙江精锐,得四千人,文华宗宪亲将之,营於松江之砖桥。因约曹邦辅以直隶兵会剿、定期。浙兵分三道,直兵分四道,东西并进。贼悉锐冲,浙兵诸营皆溃,我兵挤沈于水,及自蹂践死者甚众。指挥邵昇、千户刘勋,损失军士几千余人,直兵陷贼伏中死者二百余人,由是贼势益炽。
南京给事中朱文汉、御史侯东叶等,各以倭犯京城状闻,并参内外守备官抚宁侯朱岳、太监郭放及兵部尚书张时彻、侍郎陈洙等,时彻亦条上失事死事,诸臣始末,词多隐护,中有信宿之间,遂尔潜遁城外,地方一无所伤等语。于是给事中丘橓疏参之,下吏部、兵部议,覆请降时彻俸级,令策励自效。上以本兵任重,不允特诏,时彻及洙俱致仕。
倭舟三艘泊台州海洋之螺门,备倭都指挥王沛等引舟师出哨,遇於大陈山屿,擒贼十七人,斩首九级,余贼弃舟登山,走匿。我兵焚其舟,四面环守。参将卢镗以大兵会之,入山搜剿,生擒真倭乌鲁羡他郎,酋首林碧川等八十四人,斩首三十八级。由是三舟之倭尽殄。
浙江兵备副使刘焘督兵五千余,分三道攻陶宅倭巢,倭二百余来迎敌,诸军望见散走。焘与家丁陆本高等二十余人,各引满射之,贼不敢逼,焘仅以身免。
十月,应天巡抚曹邦辅,以剿灭苏州浒墅关倭寇闻,且言佥事董邦政及娄宇闻命疾趋,躬履行阵,横犯鲸鲵之众,不旬日而斐削之,可谓奇功,请亟加褒录。浙直总督杨宜亦报捷,如邦辅言,复参邦政,虽有斩馘功,然实故违郎制,当罪。督察侍郎赵文华又言:柘林余贼复巢陶宅,巡抚胡宗宪督兵四千来松江会剿,而巡抚曹邦辅、佥事董邦政不协力进兵,顾乃避难趋易,侥幸功捷,乞加惩究。诏下邦政于总督逮问。初,文华闻苏寇且灭,趣赴苏欲攘其功,比至,则邦辅业先已奏捷矣。文华遂大怒,乃以陶宅寇患,委罪邦政参之,复嗾杨宜排邦政,宜心知邦政功,而重文华意,故矛盾若此。
总督杨宜言柘林一镇,乃倭奴出入之门,为诸郡要害之地,请创立城堡公馆,调取募兵防守,添设把总控制,旧有墩台哨船,一并修复。事宁,设一所,摘发官军填补。兵部议覆,从之。
倭二百余人,自乐清岐头登岸,流劫黄岩、仙居、宁海等处,所过焚戮,官兵莫能御。至枫树岭,慈谿领兵主簿毕清见杀。贼遂至余姚,由上虞渡曹娥江,犯会稽。
十一月,给事中孙浚言:近见赵文华请罢曹邦辅,参称约与夹攻,而邦辅后期,及考疏内所列邦辅督俞大猷进剿,在九月十一日。浙兵次日方进,则后期之罪不在直兵。今苏、松士民交口咸称邦辅实心任事,而前流劫留都之倭,又为邦辅所灭,功能显然,遽请罢黜,文华之意,殆不可晓。给事中夏栻言:浙直官兵会剿陶宅倭寇,屡遭陷败,诸臣奏捷不实。且文华欺逛,大负简命,会巡按浙江御史赵孔昭亦以败闻。上令申饬文华矢心秉公,视事图效。已,曹邦辅言:川沙洼之贼已集至四十余艘,而继至者未已。总兵俞大猷、把总刘镗,拥兵观望,纵贼合■〈舟宗〉,请究其罪。上谓大猷纵寇,所宜逮治,始革其祖职,揭黄,令军门责取死罪,招杀贼立功,别举代者。镗革充为事官管事。
时倭二千余人,自海洋驾舟四十余艘,先后入川沙洼与旧倭合势登岸,沿浦一带焚劫四围八灶等处。
倭八十余人,驾舟泊海盐之奏驻山,登岸劫掠。提督胡宗宪遣指挥徐行健等率兵御之,贼走入民家拒守,官兵纵火焚之,贼悉残灭。
倭五十余人,突犯平阳县,由大奥登岸,杀协守指挥祈嵩、平阳所百户刘愍。又倭八十余人,犯舟山,进屯谢浦,参将卢镗遣兵御之,不克。指挥关溶死之。
倭寇犯兴化涵头铺等处,平海卫千户丘珍、杨一茂与战,死之。已复犯清海口,泉州卫指挥童轧震直奔其垒,斩贼十余,亦被害。事闻,诏各立祠其地,有司春秋祭享,袭升其子二级。
闰十一月,提督胡宗宪以倭犯平阳,遣守备刘隆率兵御之,遇贼于三港,败绩。隆及千户刘纲、指挥张登俱死。
给事中孙浚言:防倭诸臣既有巡抚、总兵,又有总督及督察重臣,事榷不一,牵制靡定,所以迄无成功。兵部覆奏,诸臣职守,督察主竭忠讨寇,核实布闻。总督主征集官兵,指授方略。巡抚主督理军务,措置粮饷。总兵主设法教练,身亲战阵。至于有司,责在保安地方,同守城隍。上然之。命行诸臣,各遵敕谕施行。
赵文华疏乞还京,许之。文华初奉命至浙,适狼兵调至,土官妇瓦氏等,知倭厚蓄,锐意请战,文华惑之,亟趣总督张经进兵,不得,则上书痛诋经被逮。代经者周琉、杨宜,皆庸驽无远略,由是贼势益炽,及激瓦氏战,亡其卒千余人,复计攻陶宅,遭飓,余倭,大败。始知贼未易图,即有归志。及十一月川兵破周浦贼,俞大猷复有海洋之捷,文华遽言:水陆成功,江南请宴,臣违阙日久,请归供本职。是时海洋回倭泊浦东、川沙洼旧巢,及嘉定高桥皆有倭据,而新倭来者日众,浙东西破军杀将,羽书沓至,文华乃以寇息闻,其欺诳若此。
南京给事中朱文汉疏言:周浦与川沙洼倭贼新旧合伙,而民兵柔脆不足以当点寇,宜仍调客兵剿捕。掺江重任宜留临淮侯李庭竹供职,诚意伯刘世延稚弱不堪重寄。上诘责兵部曰:江防重任,何乃漫不择入,李庭竹可南京掌府事,仍兼掺江如故。贷尚书杨愽姑不问,夺郎中宋国华俸一月。
●嘉靖三十五年
正月,福建倭寇流入浙江界,与钱仓寇合。原任留守王伦,督容美土司田九霄等兵扼之于曹娥江,贼不得渡,还走。官军追及之,于三江民舍连战,斩首二百级,复追至黄家山,尽歼之。
松江新场倭袭败官军于四桥,参将尚允绍等死之,亡其卒四百余人。
先是,三十四年十二月,苏、松兵备任环、都司李经、守备杨缙等,率永顺、保靖土兵追剿新场倭寇时,贼众二千余人皆伏不出,而诈令人举火于数里外,若将引去者。保靖土舍彭翅引军先入尝之,不见一人。于是永顺头目田菑、田丰年等争入,伏起,我军四面为贼所围,翅等偕所部俱死之。御史邵惟中以闻,因言旬月之内,酉阳、永顺兵再战再北,皆由督抚经略失宜,将领观望畏怯所致,乞敕总督杨宜与巡抚曹邦辅,俾无再误,而究治环及经、缙,褒恤翅、菑、丰年等。得旨:宜调兵万余,不能平贼,屡失机宜,大负委任,姑革,回籍闲住;邦辅、环、经等,俱夺俸带罪剿贼,翅等各赠以官,仍赐以棺具殓。
巡按御史周如斗,以正月间官军御倭于四桥事闻,因参总督杨宜、提督曹邦辅,轻率寡谋,致川兵败于东清,留兵败于新场,东兵胡兵败于四桥,乞将宜罢斥,邦辅罚治,阵亡参将尚允绍、指挥李田鲍、东莱千户郭勋、崔彦章、李尚郎、李■〈日上拆下〉、百户赵武、陈清褒恤。疏下,兵部参看。上湲以南寇为忧,疑赵文华前言零寇将灭为不实,屡以问大学士嵩,嵩曲为营解,上意终不释。文华闻而大惧,于是谋所以自解者,因诡言臣受皇上重托,为人所嫉,近奉命还京,臣计零寇指日可灭,乃替换非人,今复一败涂地,皆由吏部尚书李默恨臣前岁劾逮其同乡张经,私为报复,迨臣继论曹邦辅,则嗾给事夏栻、孙浚媒孽臣,及宗宪党留,邦辅延今半年,地方之事大坏,昨浙直总督又不用宗宪,而用王诰抵塞,然则东南涂炭何时可解?陛下宵旰之忧何时可释也?默因得罪。上随谕吏兵二部曰:南贼一事,不宜坐视,人臣都不尽忠。文华非告密,杨宜已黜,仍革去冠带为民。曹邦辅令巡按御史逮系来京问,此任便推补王诰,不必去,仍令旧职胡宗宪升兵部左侍郎兼佥都御史代邦辅。后邦辅逮,主谪戍边。
三月,兵部奉旨覆议,九卿科道条陈御倭事宜:一选武将,一任文职,一精选练,一处兵饷,一守要害,一明职掌,一论奇功,一分信地,一计职任,一行抚谕。近赵文华言:获降倭奴,入寇海贼俱系日本所属野岛小夷,为中国逋逃所引,其王小必知也。乞遣官敕朝鲜,令其传谕日本国王,禁戢诸岛。诏俱如议行。
四月,倭薄温州,兵使者檄同知黄钏出兵迎击贼,战败被执。寇欲还钏,索千金为赎。钏骂贼不置,贼怒磔杀之。事闻,赠参议,荫一子,太学生仍为祠,春秋祀之。
倭自福清登岸,散入内地,流劫温、台、淮、扬、常、镇诸府,杀掠焚毁,惨不胜言。
倭船二十余艘,自浙江观海登岸,攻慈谿,破之,杀乡官副使王赂、知府钱涣等,大掠而去,军民死者数百人。
江北倭流劫至图山、山北等港,无为州同知齐恩率舟师迎战,败之,斩首百余级,恩长子尚文、次子嵩非、仲寔,弟宝荣,侄慎寅,友良大卿、孙童等,俱在行。嵩年才十八,尤骁勇善射,独前追贼,至安港,恩等从之。会伏发,贼四面合围,恩等及其家丁钱凤等二十一人,力战皆死之。独嵩、慎、寅三人得脱。贼乘胜遂至金山,杀镇江千户沈宗玉、正世良于江中。
倭万余趋浙江皂林等处,游击宗礼帅兵九百人御之于崇德三里桥,三战俱捷,斩首三百余级。贼首徐海等,皆辟易称神兵,会桥陷军溃,礼与镇抚侯槐、何衡忠、义官霍贯道等,俱死之。贼乘胜攻桐乡,不克。礼骁勇敢战,所部箭手三千人,皆壮士。及是役论者,谓兵兴以来,用寡敌众,血战第一功。事闻,赠礼都督同知,谥忠壮,荫一子,世袭。指挥佥事槐、衡,各晋二级。贯道赠光禄寺丞,任一子,知印出身。
时两浙俱被倭,而浙东则慈谿焚杀独惨,余姚次之,浙西则松林、乍浦、乌镇、皂林,皆为贼巢。前后至者二万余人。巡按御史赵孔昭以闻,诏总督胡宗宪亟图剿寇方略,各处调兵,巡抚官有留滞不发者,罪之。
先是,三十四年九月,胡宗宪请遣使诏谕日本国王,禁戢岛夷,并招还通番商犯,许立功免罪。既奉谕旨,遂以宁波生员蒋洲、陈可愿往,至是可愿先还,言:初自定海开洋,为飓风飘至日本五岛,遇王直、毛海峰等。言日本国乱,王与其相俱死,诸岛夷不相统揖,须遍晓谕之乃可杜其入犯,有萨摩州贼舟,未奉谕先已入寇矣。我辈习坐通番禁严,以穷自绝,实非本心。诚令中国贷其前罪得通贡互市,愿杀贼自效。遂留蒋洲传谕国王。宗宪疏,令本兵议其制驭所宜,俾臣等奉以从事,下部,覆:东南自有倭患以来,有言悉贩海奸商王直、毛海峰等,以近年海禁太严,谋利不遂,故勾引岛夷为寇者。有言彼国遭荒米贵,各岛小夹迫于饥窘,乃纠众掠食,国王不知者,用兵数岁,捕获亦多,招报参差,茫无可据。故昨岁礼部从抚臣请,遣使侦之。今使者未及见王,乃为王直等所说而返,其云禁谕各夷,不来入犯,似乎难保。且直等本吾编民,既称效顺立功,自当释兵归正,乃绝不言及,而第求开市通贡,隐若夷酋。然此其奸未易量也。宜令宗宪等,振扬威武,严加提备,仍移文晓谕直等,俾剿除舟山贼巢,以自诚其信,果海壖清荡,朝廷自有非常恩赉。其互市通贡,姑俟蒋洲回日,夷情保无他变,然后议之报可。
五月,倭围巡抚阮鹗于桐乡,攻城甚急,巡按赵孔昭上疏乞援。总督胡宗宪知贼首有麻叶、徐海二酋,乃饰美妓二人,黄金千两,缯绮数十匹,月下舁送徐海,而不及麻叶。叶知之,疑有异志,遂拔砦归,城不得破。
胡宗宪遣使至桐乡,谕贼首徐海、陈东解围。海听命归我,俘二百余人,东不从,复留一日,始退屯乍浦。
巡江御史邵惟忠言:倭薄通州,攻围未解,余众自狼山转掠濒江诸郡县,而瓜仪为留都门户;镇常乃漕运咽喉,不可视为缓图。宜大集客兵,严敕诸臣,协心戮力,共靖其乱。下兵部,覆言:倭自入犯以来,未有遍浙之东西、淮之南北如今日者也,纵使地方多兵,而分投防御,不无顾此失彼之患,征兵应援,实不容已日者。赵孔昭乞援,已议令征集湖广土舍、永顺夷兵,并山东、河南、广东打手、胡卢等兵六枝,俱赴浙直军门听用。今再议选河南睢、陈,及山东八卫兵、陕西延绥兵;徐、沛募兵,敕遣才望大臣一人,总督前去,以为犄角,保障留都。上然之。
命工部尚书赵文华,兼副都御史提督浙直军务。初,文华言残寇无几,旋当清荡。已而海警屡至,因上屡诘,惧诛,乃攻李默,诽谤为脱罪也。上果大悦,升文华尚书加宫保。嵩因荐文华有文学,宜供玄撰,上不允。及是倭患日甚,羽书日夕数主,部议遣大臣督兵往援,已命兵部侍郎沈良才矣。上复谕嵩,以南地人事物情,再问文华,令备细以实对。嵩知上觉其欺,词穷且见谴,乃令文华自以其意,请复视师。嵩从中为言,良才不胜任,江南人引领候文华至,宜仍遣督察。上乃止良才,令文华往,赐敕遣之。文华因奏荐文武官知兵可用者:副留守朱仁,守备米荫,郎中陈惟举、陈茂礼,知州卢孝达,通判黄元恭。请悉登自随,与良才所举何凤、郭仁一体效用,诏:可。
六月,掺江史褒善,初驻芜湖,闻浙西倭寇突至,即驰往徽宁避之。贼渡江阴,过狼山,直抵瓜州,至扬州,无能御者。给事中张师载论劾褒善巽愞失职。上令罢之。
广东倭劫掠潮州等处,巡抚谭恺以闻,因请以本省兵船赴浙直军门者,掣还自救。部言:并海诸省俱系要地,宜令恺与胡宗宪酌议彼中事势,缓急以为去留,不得自分彼此。从之。
倭入慈谿。初,王忬在浙,令两浙诸县皆筑城自囤,独慈谿士人持不可,至是倭众大至,知县柳东伯不知所御,携印组走匿。倭残杀人民无算,缙绅被祸尤惨,始追悔不城为失计。东伯失守,当坐死,以无城可守为民。
倭入慈谿,省祭官杜槐与父文明率兵追败于王家围。梅道副使刘起宗,因委防守余姚、慈谿、定海三县,未几复与贼遇于白沙,一日战十三合,杀贼三十余人,斩其一酋。槐数被创,遂坠马死。文明别将兵击贼于白鹤场,斩白眉倭帅一级,从七级,生擒二贼,贼惊遁呼为杜将军。既而复追贼至奉化枫树岭,以兵少无继,陷阵没。按臣以闻,诏赠槐光禄寺丞,文明府经历。荫一子,国子生。有司立祠祀之。
倭薄海盐,指挥徐行健、程禄,百户方存仁,逆战死之。事闻,行健赠指挥使,任一子百户,禄、存仁,各赠有差。
八月,总兵俞大猷大破倭寇於梁庄。初,赵文华赴浙,沿途征檄河间、山东兵四千人,募徐沛兵千人,为前锋。已而抵镇江,整兵东下,诸寇在常州桃花港诸处者,闻之皆解散。亡何,复聚掠,倏忽莫测。胡宗宪计无所措,议欲招辑之,徐图掩袭。浙江巡按赵孔昭、苏松巡按周如斗不可。因上言:寇未一挫,抚之徒滋后虞,今征兵四集,初气正锐,当大振军声,明彰天讨,勿得轻信寡谋,自贻僇辱。上然之。谕文华等,协谋剿寇,克期荡平。文华仍阳与宗宪宣谕徐海等出降,而密檄总兵俞大猷,督师袭击破之。
初,浙西倭寇惟陈东一部最强,徐海后至,与合。已,桐乡之图海,麾其兵遽退,东不得已从之,遂与海有隙。宗宪知其情,乃乘间说海,使为内应,海许诺。即计擒东及其党麻叶等百余人以献。余贼有入海者引兵追及之,沈其舟,无一人得还。海既缚献陈东等,退屯梁庄听抚,进退未决。其部众仍出营肆掠不止,至是官兵四面俱集,文华遂欲乘胜剿海,使人责问之。海知有变,乃阻深堑自守。大猷等督师袭击,于沈庄破之。又进薄梁庄,会大风,纵火,诸军鼓噪从之,贼遂大溃。斩获一千六百余级。倭穷迫,皆阖户投火中,相枕籍死。海仓猝溺水死,引出截其首。生获倭魁辛五郎等,余众解散,浙直稍宁。
提督赵文华、总督胡宗宪、巡抚阮鹗,以乍浦捷闻,因类奏:六月中,各哨官兵首功,前后共二千余级。兵部覆奏:徐海虽称效顺,而拥众自保,情状叵测,宜所司严为之备,不得借口投降,贻患地方。具各处战功,请行巡按御史核实行赏。时浙东仙居、浙西桐乡二大寇略平,其分掠海斗者,把总张成已败之。江北寇流入镇、常者,总兵徐珏等败之,及苏、松、宁、绍诸处,相继告捷,贼势日衰矣!
九月,赵文华等奏上八月中梁庄平倭功次。因言水陆诸寇相继荡平,皆上穹默佑,圣武布昭,非将帅之力能及此。兵部覆请录永保二土司彭盖臣、彭翼南、彭明辅、彭守忠等,及文武将立功,仍祭告郊庙社稷,以明得意。上曰:妖气荡平,仰赖天地洪庇,朕心感悦!胡宗宪、赵文华、阮鹗,先赐敕,奖劝各处。调兵将数多,督抚官即时勘酌散回。赵文华命回京。
十二月,赵文华还京。初,文华再出督兵,所至征兵集饷,浪费不经。于是提编徭役,加派税粮,截留漕粟,扣除京帑,迫胁富民,脱释凶丑,侈括公私金瑶图画以百万计,其为军旅之用才什之一二。所征官土民兵,川、贵、湖、广、山东西、河南,无不罹患,而临敌不前,遣还不去,往往潜为盗贼,行者、居者,并受其祸,虽有梁庄之捷,人腹诽之。至是还京,而吴越之间如脱距矣!
倭俘麻叶、陈东等,俱械系至,兵部尚书许论等,奏请献俘。从之。群臣俱具服称贺,仍举谢玄大典。论平倭功,加赵文华少保,胡宗宪右都御史,各任一子,锦衣千户,余升赏有差。
自梁庄捷后,倭贼悉靖,惟舟山倭据险结巢,官兵环守之不能克。时土狼兵俱已遣归,而川、贵兵六千人始至,胡宗宪方留防春汛,隶俞大猷,经营舟山之贼。会夜大雪,大猷乃督兵四面攻之,贼悉锐出敌,杀土官莫翁送,诸军益怒,竞进,大败归巢。官兵积薪草以棕蓑卷火掷之,贼四散溃出,斩首一百四十余级,余悉焚死,贼遂平。
●嘉靖三十六年
三月,有倭舟七艘,自金沙登岸,复犯如皋,至泰州,转掠扬州、山东,及徐州。官兵御之,皆溃,遂进薄新水、关矢,及城中。又进犯天长,都司沃田、把总丘君宠御之,皆败死。贼遂入县治劫掠。已而由石梁趋盱眙,复攻入之,遂突犯泗州,攻城不克,分众犯清河,攻入县治,纵火焚掠而去。遂侵淮安,转入安东焚劫。
江北倭主扬州,营于湾头镇,数日遂犯高邮,入宝应,信宿而去。突犯淮安,掠民船四十余艘。旋复入宝应,烧毁官民廨舍,掘县北土坝,泄上河水,人乃驾舟游东乡。由盐城至庙湾入海。居数日,开洋东遁。
闰六月,淮扬兵备副使于德昌等督兵击倭贼于东乡。德昌督水陆兵参将刘显率留兵直前冲贼,亲斩其渠首,贼众披靡。诸军鼓噪继进,贼走登舟,我水陆兵夹击之,斩首百余,多焚溺死者,余众退泊云梯关。寻去刀门港,遁南京。科道等官刘尧诲言:侮寇攻掠扬州、高邮,势且侵及天长、六合,去留都不数舍。夫淮扬为运道要冲,则当为国家血脉之虑,留都系陵寝,所在则当为国家根本之阁,惟陛下速敕诸臣,刻期剿灭。仍重究参将黑孟阳等,以严失事之罚。上以为然。命南京抚按官及各督抚诸臣,亟调兵驱剿,不得怠缓。仍拟黑孟阳死罪,革把总韩德。须备倭王表职,俱令立功自赎。
八月,先是,总督胡宗宪奏:差生员蒋洲、陈可愿谕各岛主,丰后阻留,转令使僧前往山口等岛,宣谕禁戢。主是山口都督源义长,具咨送回被虏人口。丰后太守源义镇,遣僧德等,具方物奉表请罪,请颁勘合,修贡。复送洲还,遣僧清授附舟前来,言前后侵犯,皆中国奸商,潜引小岛夷众,义镇等初不知也。于是宗宪数陈其事,言洲奉使宣谕日本,已历二年,乃所宣谕止及丰后、山口,丰后虽有进贡方物,而无印信勘合,山口虽有金印、回文,而又非国王名称,是洲不请国体,罪无所追,但义长等既以进贡为名,又送还被虏人口,真有畏罪。乞恩之意,宜量犒其使,以礼遣回,令其传谕义镇长,转谕日本国王,将倡乱各倭,立法钤制,勾引内寇,一并缚献,始见忠款,方许请贡。疏下礼部,言:来使宜优赉遣回,如宗宪议。其宣谕一郎,事关国体,未可轻易诏,仍详议具奏。部臣乃请令浙江布政司,以有司之意,移咨风示义镇等,转谕其王,余如宗宪议,报可。
十一月,胡宗宪以擒获倭寇王直等来闻。直与王滶、叶宗满、谢和、王清溪等,共一其众屯五岛自保。宗宪与直同乡,习知其人,欲以招之,乃迎直母与其子入杭,厚犒抚之。而奏遣生员蒋洲等,持其母与子书,往谕以意,谓直等来,悉释前辈不问,且宽海禁,许东夷市。直等大喜,奉命即传谕各岛,如山口、丰后等,岛主源义镇亦大喜,乃装巨舟,遣夷目善妙等四十余人,随直等来贡市,以十月初至舟山之岑港泊乌。是时浙东西伤于倭,闻直等以倭船大至,则甚竟言其不便。巡按王本固奏:直等意未可测,纳之恐招侮。于是朝议哄然,谓宗宪且酿东南大祸,而浙中文武将吏,亦阴持两可。直既至,觉情状有异,乃先遣滶见宗宪,问曰:吾等奉诏而来,将以息兵安邦,谓宜信使远迓而宴赐交至也。今兵陈俨然,即贩荡小舟无一达岛者,公其绐我乎?宗宪委曲谕以国禁固尔,誓无他心。滶以为信,而夷目善妙等,见副总兵卢镗于山镗诱使缚直等,直大疑畏,百凡说之,终不信。曰:果不欺,遣滶出,吾当入见耳。宗宪即遣之,直等仍要中国一官为质。于是以指挥夏正往。直与宗满、清溪来见,宗宪好言慰之,令系按察司狱,具以状闻,请显戮直等正国法,姑准义长等贡市,永销海患。或曲贷直等死,充沿海戍卒,用系番夷心,俾经营自赎。本固暗于事机,力以为未可。而江南人汹汹,言宗宪入直、善妙等金银数十万,为求通市贷死。宗宪闻而大惧,疏即遣追还之,尽易其词,言:直等实海氛祸首,罪在不赦,今幸自来送死,实藉玄庇,臣等当督率兵将,殄灭余党,直等惟庙堂处分之。时直等三人来,留滶、谢和在舟,本固复言诸奸逆急叵测,请严敕宗宪相机审处,务令罪人尽得,夷不为变,于是严旨责宗宪擒剿。宗宪乃大集兵舰环夷。舟守之夷,挟货无所售,既索直等不出,见兵船逼之,益急,乃扬言责中国渝约,数出怨怼语,移舟据舟山为固。宗宪仍以好言挑之,令尽缚送中国。人将与善妙等为市。夷已狎知诳之,然冀幸万一,彼此以危言相支调云。初,直泊岑港,宗宪欲战,虑不胜,乃力主抚议,檄总兵卢镗,往来直舟为盟甚坚,直来官以都督署司,海上通互市。直亦自奋,言能肃清海波。遂与叶碧川等,挺身来见。宗宪以宾礼遇之,使指挥某为馆主,给与大肩与出入,复出薪、米、肉、酒供馈其舟,人日费百余金,且交质为信,保无他虞。宗宪以状上,然不敢悉其故。既而上谓:直,元凶,不可救命,弃市。宗宪得旨,大愧,沮然不获已矣。密檄按察使,收直系桌司狱,且谕令稍缓,恐急则激之去,然其实欲阴逸直,顾前盟也。而将归责于按察使。按察使觉之,乃急收直,竟服上刑。宗宪复以为功,谓前招纳为秘计,非本心也。朝廷信之。加宗宪太子太保,余升赏有差。然直虽就诛,而三千人无所归,益恚恨,谓我不足信,抚之不复来矣!日散掠闽、越、淮、扬间,为祸更惨。
●嘉靖三十七年
二月,倭犯潮州之鮀浦,攻蓬州千户所,佥事万仲分部水陆兵马,东西哨攻之,临敌而哨兵皆溃,领哨千户魏岳、高洪俱死。
倭犯福州,巡抚阮鹗不能御,取库银数万两及改机数百匹、金花牙轿赂之,以新造大舟六艘,俾载而去。
四月,倭寇二十四艘约数千人,掠临海之三石镇,总督胡宗宪驱走之。
倭千余攻惠安,知县林咸率丁壮乘城御之,倭攻五昼夜,不克,丁壮死者数百人,倭亦颇有损失,乃引去。
倭攻福清,破之。执知县叶宗文,劫库狱,杀虏男妇千余,纵火焚官兵廨舍。举人陈见率家僮御贼,不克,与训导邬中涵同被执,骂贼而死。
五月,福建倭结ズ,自海口出港。参将尹凤督武举杨承业等,引舟师击之。冲沈贼舟七艘,斩首六十八级,生擒七人,余舟败遁。凤等复追至东洛外洋,及七礁、白大棕、衣大洋等处,斩首百有余级,生擒十有六人,铳伤及溺水死者甚众。福与之患,由是少熄。
惠安知县林咸,率兵攻倭于县境之鸭山,乘胜追夺,陷贼伏中,死之。
六月,倭寇分犯同安、长乐、漳泉诸处,攻福清、南安二县,破之。巡按御史樊献科以闻,上命趣巡抚王询赴任,集兵追剿,歼于海口。在漳、泉者,亦创残遁去。已而叙功,升参将黎鹏举职,充鸣事官。夺守巡官参政万衣,副使邵楩等俸,俱戴罪杀贼。下福清知县黄文宗、南安知县涂光裕于御史问。
七月,以浙江岑港海寇未平,诏夺总兵俞大猷、参将戚继光、把总刘英等职,期一月内荡平,如过限无功,各逮系至京问,并夺兵备副使陈元琦、曹金等俸。令总督胡宗宪督之剿贼,若失事者,连坐。初,胡宗宪遣还毛海峰诱降王直,及至直下狱,海峰遂绝,与倭目善妙等五百余人烧船登岸,列栅舟山,阻岑港而守。官军四面围之,虽颇有斩获,然海中数苦毒雾,贼凭高死斗,我军莫利登先,多陷没者。是时,新倭大主朝议,虑其先后并合,为害将大。屡下严旨,趣宗宪督诸将及时平贼。宗宪惧得罪,乃上疏,侈言陆战功,谓贼虽未殄,然可期月而待。于是科部极言其欺诞,并劾失事诸臣之罪,乃有是命。
十月,岑港倭移巢柯梅,总督胡宗宪屡督兵讨之,不能克。于是御史李瑚追劾宗宪私诱王直启衅。御史王本固、南京给事中刘尧诲,亦劾其老师纵寇滥叨功赏,请行追夺。尧诲又言:前淮扬之变,知府石茂华、刘崇文等,婴城自保,顾得援军之力,却贼冒赏。御史马斯臧,伪增功次,亦当并治。兵部覆,请切责宗宪,而令查盘科道罗嘉宾、庞尚鹏并勘斯臧等事。上曰:宗宪军务重寄,宜去与留,其令廷臣集议,母党护依违斯臧等,本兵既据拟赏矣,如何又勘其并议上。于是成国公朱希忠等、吏部尚书吴鹏等议言:宗宪功多,当切责留用,如部议斯臧等事,已前决,当置勿问,如上旨。上手答曰:妖贼王直,罪浮赃富,本宗宪用计诱获,人皆知者,小人嫉功,会彼奏上玄瑞,遂尔有言,朕览诸疏付之丞弼议,拟用存公论耳!是岂不分是非、不明功罪?宗宪其仍奋用心平贼,以副简眷。未几,宗宪疏辩言:王直为东南大患,节经兵部题奉,钦依先有购求之文,后有许降之议,臣仰豕庙算,不惜身家,百计以图之,兹幸擒获。言者乃诬臣为私诱,诋臣为专擅,又以今岁继来之寇,谓由臣擒直启衅致之,是将嫁无穷之祸于任事者之身。昔岁臣任巡按时,徐海、陈东、麻叶,已盘据松江,结巢柘林,攻城破邑者四年矣,王直党果何人?招致何人?启衅乎?矧直猾谲善战,久□海上,昔年以孤舟驻泊列表,俞大猷时为参将,以福船五十艘攻围数月,竟尔逸去,以此观之,此非可以力胜、非可以常视之也!方直跳梁海洋,中外惊诧,以为猛兽毒蛇,不啻丘富臣君,辛积虑幸而获之。乃言者复以么魔视之。夫直诚么魔,与海上事无轻重也,不足为臣功已矣,而又安得为臣大罪耶?臣力竭智殚,怨多毁集,愿举力以除舟山余孽,退伏斧钺,惟圣明裁察。上复报曰:卿计获妖贼,人所皆晓,特以献瑞故不敢直指引军事以害卿,宜揭诚展布,以平余氛,不允辞。
●嘉靖三十八年
正月,胡宗宪以倭患未弭,春汛伊迩,请募山东民兵三千,选委谋勇将官,督驻苏、松、常、镇防守。兵部覆议从之。
广东原屯黄冈倭贼,流劫海阳、饶平、潮阳、惠来等处。
浙江永嘉县良医王沛,招集乡兵斩倭,战于梅岭,死之。胡宗宪以闻,诏赠太仆寺丞,立祠祀之,荫一子。
二月,广东流倭突犯福建,诏安官兵御之,贼引众犯漳浦。
三月,倭犯浙江,自象山河家■〈石览〉、金井等处,焚舟登岸。海道副使谭纶引兵与贼战于马岗,败之,斩首七十七级。
总督胡宗宪言:舟山残孽移住柯梅,即其焚巢夜徙,力已穷蹙,小船浮海,势易成擒。而总兵俞大猷、参将黎鹏举,防御不密,邀击不力,纵之南奔,播害闽广,失机殃民,宜加重治。上命逮系大猷、鹏举来京讯治。柯梅倭之造舟开洋也,宗宪实阴遣之,故不令诸将邀击,及倭既出舟山,即驾舟南泛,泊于浯屿,焚掠居民。由是福建人大噪,谓宗宪嫁祸南道。御史李瑚,遂讦参宗宪,数其三大罪。瑚与大猷皆福建人,宗宪疑大猷漏言于瑚,故诿罪大猷,以自掩饰如此。
倭犯江南崇明县治,泊舟三沙,登岸焚劫。
四月,江北倭趋通州,总兵邓成遣兵御之,败。指挥张容被杀,倭进据白浦镇。
初,倭僧清授,随侍郎杨宜所遣郑舜臣至宁波。未几,总督胡宗宪所遣生员蒋洲,复以僧德阳至,俱上书求贡市,朝议未允。令量赏遣归。未行,而王直就擒。宗宪疏言:倭情可见,不必遣还,然留之浙西非宜,请用洪武问例,发四川各寺安置。兵部议从之。
时江北兵备刘景韶以游击丘升等击原驻白浦倭于丁堰、如皋、海安,三战皆捷,斩首百余。贼乃进掠通州,谋犯扬州。景韶复督升等以火攻其老营,击败之。斩首八十级,焚死一百七十九人。贼奔入潘家庄,尽锐攻之,斩首一百二十八级。初自南沙登岸犯通州倭,至是剿绝。
庙湾倭又合众来攻淮安,参将曹克新御之。战于姚家荡,自寅至申,贼大败,斩首四百七十八级。贼遁入姚庄,我兵纵火焚庄,死者二百七十余人。余贼奔陈庄,我兵追斩七十四级。贼乃退入庙湾拒守。
刘景韶督兵击倭于邱庄,斩首四十五级。贼西走。次日,我兵复与战于新州,斩首七十八级。贼泛新河口遁入民庄,我兵以火攻之,凡再战,斩首二百六十级。余贼悉焚死,无一人脱者。是时,江北流劫之倭,悉殄。惟庙湾大伙据险固守不出,水陆兵环其四面攻之。
福建新倭大至,且多赍攻,具先攻福宁、连江、罗源等处,流劫各乡,遂攻福州府城,经旬不克。乃移攻福安,破之。参将黎鹏举,以舟师击倭于海中七星山、屏风屿,斩首六十七级,生擒六十八人。时沿海若长乐、福清等境,悉有倭舟。广东流倭往来诏安漳浦间。浙江前岁舟山倭移舟南来者,尚屯浯屿,加之新寇遍福、漳、泉,无地非倭矣。
五月江北兵攻倭于庙湾,冲其巢,斩首四千余级。我兵死伤过当,复退守之。时贼守甚固,巡抚李遂以我兵鼓战而疲,宜围困之,贼日久无食,且水陆断其行道,可收全胜。通政唐顺之以为玩寇。乃自擐甲持矛麾兵以进,屡挑战,贼终不出。遂督兵入险,贼奋锐东西冲,我兵拥进,彼此皆伤。然贼复稍稍出掠,觅舟援道,为走计矣!顺之自知失计,以为贼未可平,乃驾言经略三沙倭南去。
福建倭屯浯屿经年,乃前舟山寇随王直至岑港者也。至是开洋去,其毛海峰者,复移众南{奥山}建屋而居。
倭寇二十余艘屯崇明县三川沙。总督胡宗宪檄总兵卢镗帅师攻破之,前后斩首一百余级,寇遁去。宗宪以捷闻,赐赉有差。兼言通政唐顺之赞画功。已而擢佥都御史,未几,卒于官。
倭围庙湾日久,副使刘景韶督卒填濠堑,覆兵逼垒而阵。贼终不出。乃令水兵载苇纵火焚其舟,复水陆进击,倭潜遁入舟,官兵进据其巢,追奔至虾子港,斩获颇多,余倭无几,不能复战,乘风开洋而去。
福建永福倭舟出梅花洋,参将尹凤等以舟师分击之,斩首百余级,生擒九人。既而,倭复回舟,泊澳头。未几,复遁,凤等复以水兵追击于横山,斩获其众。
七月,原屯三沙倭贼突犯江北,由海门县七星港登岸流劫,过金沙西亭,将犯扬州。参将丘升并力御之,战于邓家庄,贼败走仲家园,复追至锅团,升轻骑先追,贼觇无后继,尽锐来冲,升马蹶,被杀。已而官军大至,贼惧奔遁。宗宪以闻,赠升都同知,荫一子,世袭。
八月,江北倭自邓家庄败后,沿海觅舟不得,我兵尾之于刘家桥、白驹沙等处,寇馁甚,奔庄,我兵围之。时刘显兵至,江北兵令显先登,各营继进,纵火冲击,自辰至酉,巢破,斩二百十四级。贼奔白驹沙,我兵追击,又败之于七灶、茅花墩,共斩首四百余级,尽殄焉。
●嘉靖三十九年
二月,倭寇六千余人流劫,潮州等处告急,兵部言:闽广二省,俱邻南海,倭奴侵轶广中,皆以闽人为向导,今其势张甚,在两广固当克期诛剿,在福建抚臣亦难辞纵贼赔患责,请令巡按、御史通核功罪以闻,报可。
三月,给事中王文炳言:迩者浙直倭患稍宁,而闽广警报踵至,苏、松、淮、扬间,博徒、悍卒所在驿骚,宜敕下本兵议所以安民、蓄兵、绝寇之策。邵议:安民之策,莫若去不急之务,捐无名之征,重惩贪官酷吏。蓄兵之策,莫若训练各处乡兵,至隶籍行伍者,则责之军卫,募之民间者,则责之有司。绝寇之策,宜令沿海有司,按籍所部居民有与盗贼通者,许同里首告,即置之法,仍追所犯银三十两给赏。又有无赖恶少,窜入军中,功立报效,赞画名色,平居坐糜公廪,有事争冒首功,此辈亦将来祸本,宜一切禁革。上皆纳之。
五月,加胡宗宪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仍督沿海军务。初,南京御史李瑚劾宗宪邀功致寇,下兵部议详覆,上不问。已而闽、广、浙、圻倭寇日炽,福建巡按樊献科请趣宗宪赴闽应援。浙江巡按周斯盛请敕兵部趣宗宪督师剿寇,以弭海患,宗宪仍泄泄如故。已而寇稍解散,竟以功进官,沿海抚、巡诸官悉听都制,其体统如三边,而勋臣总兵亦由掖门通谒,庭拜下风矣!
●嘉靖四十一年
十二月,倭陷福建永宁卫,大掠数日而去。三月复攻永宁城,陷之,大杀城中军民,焚毁房屋几尽。
叛民江一峰等,尽发泉州诸山壕,守备欧阳深等率兵进讨,大破走之,生擒一峰等,皆伏诛。泉地始宁。
倭犯怀安县,提督都御史游震得檄兵剿之。时坐营指挥王毫帅三卫军,福州府通判彭登瀛,帅乡兵,先当贼,失利,归罪于毫。震得执毫,笞之,斩队长以下四人;三卫军不服,有怨言。会副使汪道昆阅掺教场,遂大噪,格杀乡兵数人,求杀登瀛,不得,屯城南,久之乃散。
●嘉靖四十二年
十月,倭犯福建,其自浙之温州来者,合福、宁、连江登岸海贼,攻陷寿宁、政和、宁德等县,自广之南屿来者,合福清、长乐登岸海贼,攻陷玄钟,所蔓延及于龙岩、松溪、大田、古田之境,无非贼者。
初,浙江参将戚继光等,既连破贼于林墩港等处,闽之宿寇尽平。继光引兵还浙,遇倭自福清东营屿登岸,麾兵击之,斩首百八十级有奇,遂行。而倭寇至者日众,始犯邵武,杀指挥齐天祥,转掠罗源、连江等县,杀游击倪禄,遂攻玄钟所城,及宁德县入之,乘胜直抵兴化府,攻城不克,乃合兵薄城下围之且匝月。巡抚游震浔以状闻,部覆:贼以旬月内连破数城,如入无人之境,帅府而下职守谓何?顾事急之际,姑俱令戴罪立功,请调新募义乌兵一枝,以戚继光统之,仍起丁忧参将谭纶,与都督刘显、总兵俞大猷等,同心共济,以收奇功。上从之。
十一月,都督刘显率兵应援兴化。初,显大兵留江西剿海寇,所提入闽卒不及七百人,且疲屡战,倭新至,势众且锐,显知不敌,乃去府城三十里,隔一江,按兵不进。至是欲掩逗留之罪,始遣五卒赍文诣府约,欲率兵赴城御敌。贼获五卒,杀之。用其职衔伪为显文约某日夜某时分,率兵潜入城中应援,勿举火作声,恐贼惊觉。择奸细五人,诈为刘卒,赍入。时参将毕高、参政翁时器在城,信之。至期,贼冒刘兵入城,人莫之疑。贼既大入,忽尔杀入,城中惊乱。毕高、翁时器,及卫掌印指挥徐将等,皆仓皇缒城走,城遂陷。同知吴世亮为贼所杀,贼遂据城中三阅月,杀掳、劫掠、焚毁,惨毒备极。刘显乘乱掳执城中逃出妇女,时有闲住参政王凤灵继妻年少,亦为刘显掳去。贼既饱其欲,始如平海卫,欲掳船泛海去。
十二月,原屯兴化倭结巢崎头城,与都指挥欧阳深相拒,久之不出。深望见其兵少,轻之,直前挑战,伏发,深与其下数百人皆战死。贼遂乘胜攻陷平海卫。
以倭陷兴化,命提督两广都御史张臬,总督广、闽军务,调兵马分部击之。罢巡抚游震得回籍听勘。令总兵刘显,戴罪剿贼。逮参政翁时器、参将毕高至京问罪。初,兴化败书闻,震得已坐失事夺俸。既而巡按御史李邦珍言:震得一筹莫展,宜简命大臣有济变才者,假以重权,亟往拯之。南京科道范宗吴、张士佩等,亦言贼薄兴化时,震得诈疾告休,及城陷,则避之福清,不肯督兵救援。显屯军江口,远在三十里外驻营,未闻提兵决战,而时器与高,闻变即缒城宵遁,尚未识其所往。请各寘之理。俱下兵部,议覆:大臣有威望、累著擒贼功者,一时无如臬贤,宜重用之。震得等诚驽怯,有罪,但题素得士心,临敌易将,恐一时难其代者,宜令立功自赎,俟事宁并论。上然之,乃有是命。
平海倭引兵出海,把总许潮光以轻舟抄之,斩首四十九级。贼乃进焚其舟,还屯平海。
副总兵戚继光,督浙兵至福建,与总兵刘显、俞大猷,夹攻原犯兴化倭贼于平海卫,大破平之,斩首二千二百余级,火焚、刃伤及堕崖、溺水死者无算。□所掠男妇三千余人,获得卫所印十五颗,自是福州以南诸寇悉平。
故海寇王直余党洪迪珍降,伏诛。珍,漳州人,初与直通番,后直败,其部下残倭乃依迪珍往来南{奥山}间,惧官军诛之,声言听抚,而剽掠如故。至是势穷,率其子文宗,自诣福建海道副使邵楩所,愿立功自效。总督张臬收下狱,驰疏以闻,诏:即其地诛之。
●嘉靖四十三年
二月,时旧倭万馀攻仙游城,围之三月。戚继光引兵驰赴之,大战城下,贼败,趋同安。继光麾兵追至王仓坪,斩首数百级。馀众奔漳浦之蔡丕岭,继光督各哨兵入贼巢,擒斩数百人。闽寇悉平,残寇得脱者,流入广东界,掠鱼舟入海。
三月,归善盗温七、伍端作乱,总督张臬檄参将谢敕讨之。敕不为备,为盗所乘,杀指挥王佐等。敕惧,逃归原卫。未几,温七兵亦败,被擒。端自缚至军门,求杀贼自效。端即所谓花腰封也。总兵吴继爵、俞大猷受其降。提督吴桂芳至,因使击贼,官军继之,图倭于邹塘,连克三巢,焚斩四百余人。捷闻,上命各加赏赉。
●隆庆平倭(附)
隆庆二年,倭分道犯广东化州、石城县,攻破锦囊所,杀千户黄隆,又陷神电县城。一时吴川、阳江、高州、海丰等,并遭焚劫。而山寇黄朝泰等复起,势甚猖獗,官兵不能御。提督军务侍郎殷正茂以闻,自劾待罪,兵部以正茂初至任,宜赦,弗问。上曰:广东旧贼未至,新倭复炽,至陷城池,皆守臣向来怠废玩愒,守御无策所致,罪不可宥,通候事宁核治。殷正茂素有才略,兹初任事,其督率将领、司道等官,悉力驱剿,务期荡灭。其地方机宜,悉听破格整理,敢有梗挠者,奏闻重治。
广东倭入犯新宁、高平等处,官兵与战于外村岛屿,皆捷,俘斩二百余人,焚、溺死者甚众。事闻,诏下,御史核功具奏。
两广总督殷正茂奏抚民许瑞出兵攻剿倭寇,生擒七十八人,斩首二十五级,请授把总职衔,以示优异。兵部谓广盗未清,姑厚其赏,令尽剿诸贼,乃并授官。上命如部议。
●倭志
日本,古倭奴国,在大海中,于闽浙为东北隅,其国名以王为姓,世世不易。文武官僚亦然。有不□□□□。郡至五百七十三。然皆依水附屿,大者不过中国一村落而已。户可七万余,课丁八十八万三千有奇。自元师讨日本者没于水,不得志,日本亦绝不复来贡。高帝初,遣使臣赵秩谕降之,僧祖朝来贡方物。十三年,丞相胡惟庸谋叛,令伏精兵贡艘中,计以表里挟上,即不遂,掠库物乘风而遁。会事露,悉诛其卒,而发僧使于陕西、四川各寺中,著训示后世,绝不与通。于是遣信国公汤和等,沿海规画,自南直隶、山东、浙江、福建、广东、西,咸置行都司,以备倭为名,犬牙盘错矣。永乐初,太监郑和等赍赏谕诸海国,日本首先归附。诏厚赉之,封其镇山,赐勘合百道。与之期,期十年一贡。无何,三千人犯辽东,为都督刘江所破杀无噍类。自是敛迹,不敢大为寇,而小小抄盗亦不绝,或其主不知也。其贡则恒多先期而至,要以利中国给赉与互市为利耳。嘉靖初,其主幼冲,不能制群臣,右京兆大夫高贡,使宋素卿贡。亡何,左京兆大夫内艺典,遣宗设贡,咸强请勘合。后先至宁波,争长不相下。宗设众盛于宋素卿,遂攻败之,追北至绍兴,躏诸郡县,杀掠以千计。都指挥刘锦及千百户等官,遇之皆死。后以诏指谕且下宋素卿狱,始肯听徐徐解,自是有轻中国心矣。而中国亡命者多跳海聚众为舶主,往来行贾闽、浙之间,又以财物役属勇悍倭奴自卫,而闽、浙间奸商猾民其利厚,私互市违禁器物,咸托官豪庇引,有司莫敢谁何。黠者又多取其责匿去,莫与酬。舶人怒则辄有所杀害,而他舶不为商渚,又行剽掠海中。渐彰闻。朝廷虑之,乃特设闽浙巡抚,开军门,听以军法从事。而所用抚臣朱纨,素洁廉,然锐果壮往,则日夜练兵甲,严纠察,数寻舶盗渊薮,破诛之。而又严根株通海者,令迫急。诸豪右咸惴惴。重足立其仕宦贵臣,相呴纨不休,竟以擅杀逮纨。及置二司用事者于理。纨恚,自杀乃罢,巡抚不复设。而舶主土豪益自喜,为奸益甚,官司视以目莫之禁矣。壬子,贼始犯台州,破黄岩、象山诸邑。议复设提督都御史,用家严为之。时沿海卫所军久废弛,不习战,军府草创,财用殚屈。家严于是益召募骁勇,委良将,申约束,娄谍其巢穴覆之,斩获以千计。于是移舟而南犯吴松郡,一郡固都会,素沃饶,而其民愈怯弱。贼至则咸坏散不支,稇载而去。所被攻剽郡邑,争以檄书上闻,巡抚、操江宪臣相继罢,而家严又以云中急,改节钺。
天子数忧东南,计用张经矣。倭贼勇而戆,不甚别生死,每战辄赤体,提三尺刀舞而前,无能捍者。其魁则皆闽浙人,善设伏,能以寡击众,反客主劳逸而用之,此所以恒胜也。大群数千人,小群数百人,比比■〈口胃〉起。而舶主推王直为最雄,徐海次之,又有毛海峰、彭老不下十余帅。张经者,南京兵部尚书也。朝计调二广狼土兵讨之,而经旧尝为彼总督,有威惠,经亦慷慨以平贼自负,故用为大帅。节制当天下半,得以便宜行事,开府辟召诸郎署参佐,中外忻忻,谓贼旦夕尽矣。然经素贵侈靡,行事有承平风,而诸特用大将何卿、沈希仪等,名位极老而骄,新进之士又傈猾,果往速退,田州瓦氏及山东枪手兵,连战败去,经望实稍稍损矣。而侍郎赵文华出督察,文华繇上疏行有所负挟,顾指凌经。而经以大臣自重出其上,文华恚,则疏连劾经,谓其才足办也,特家闽避贼仇,故嚿唶纵贼尔!而会兵科亦有言,上怒甚,趣使捕征经,经则已聚兵大破贼于嘉兴,斩首二千级,溺水死者称是。兵科言宜留经,以贼平自效。不听,并巡抚李天宠皆论死。文华既已攘其功,则奏超巡按御史胡宗宪代,天宠督臣亦有更置。由是中外文武惴惴空足,立忧不在倭矣!文华俄还朝,进太子太保,工部尚书,而宗宪亦遂以兵部侍郎总督。无何,徐海入寇,围巡抚阮鹗,躏浙地,告急疏上。尚书赵文华请出督,许之,其进止机宜如张经加重。乃与宗宪诱徐海降,而合兵掩捕平之。徐海死,进文华少保,宗宪亦迁右都御史。又明年,获王直。王直者,故徽人也,以事走海上,后为舶主,颇尚信,有盗道,虽夷主亦爱服之。而其姓名常借他舶,以是凡有入掠者,皆云直主之,踪迹诡秘,未可知也。宗宪亦徽人,乃以金帛厚赂诱之,云:若降吾,以若为都督,置司海上,通互市。而直亦自奋言,必能肃清海波,赎死命。宗宪与之誓甚苦,直信之,从入杭州。宗宪具状闻上,然不敢悉其故。廷议,以直元凶,不可赦,弃市。宗宪亦得加太子太保,余迁赏有差。然其众无归者而寇,复犯淮扬,不利,连犯吴、越、巢、闽中,首尾七八岁间,所破城十余,掠子女财物数百千万,官军吏民战及俘死者,不下数十万。虽时有胜负,雅不相当。而转漕军食横赏赐乾没入索中者,以钜万计。天下骚动,东南髓膏竭矣!胡松著《海图说》,曰:始倭之通中国也,实自辽东,今乃从南道浮海,率自温州、宁波以入,风东北汛。自彼来此,约可四五日程,盖其去辽甚远,而去闽、浙甚迩,若尽具国界,则东西也;长行可四五月,南北也。短行三月而皆极于海。其西北至高丽也,必由对马岛开洋,顺风仅一日二日;南至琉球也,必由萨摩州开洋,顺风七日。其贡使之来,必由博多开洋,历五岛而入中国,以造舟水手俱在博多故也。贡舶回,则径收长门,抽分司官在马故也。若其入寇,则随风所之,东北风猛,则由萨摩或五岛,至大小琉球,而仍视风之变迁,北多则犯广东,东多则犯福建(彭湖岛分船或之泉州等处,或之梅花所、长乐县等处),若正东风猛,则必由五岛历天堂官渡水而视之变迁,东北多则至乌沙门分■〈舟宗〉,或过韭山海闸门而犯温州,或由舟山之南而犯定海(经大犹洋入金塘蛟门)犯象山、奉化(由东西厨入湖颈渡),犯昌国,(入召浦明)犯台州。(入桃渚、海门、松门诸巷)正东风多,则至李西{奥山}壁下陈钱分■〈舟宗〉,或由洋山之南而犯临观(过渔阳山两头洞二姑山入蛏浦,则犯绍兴之临山、三山。遇霍山洋五岛列表平石则犯宁波之龙山观海),犯钱塘(过大小衢徐山,入鳖子门赭山薄省城)或由洋山之北而犯青村、南汇(过马迹潭而西)犯太仓(过马迹潭而西北),或遇南沙而入大江(过茶山入瞭月嘴,涉谷椟山而犯瓜、仪、常、镇)。若在大洋而风欻东南也,则犯淮扬登莱。(过步州洋乱沙入盐城口,则淮安;入庙湾港,则犯扬州;再越而北则犯登莱)若在五岛开洋,而南风方猛,则趋辽阳、趋天津。大抵倭舶之来,恒在清明之后,前乎此,风候不常难准定。清明后,方多东北风,且积久不变。过五月,风自南来,不利于行矣!重阳后,风亦有东北者,过十月,风自西北来,亦非所利。故防海者,以三、四、五月为大汛,九十月为小汛,其停桡之处,焚劫之权,虽曰在倭,而其帆樯所向,一视乎风,实有天意,有备者率胜。前此入寇者,多萨摩、肥后、长门三州之人,其次则大隅、竺前、竺后、博多、日向、摄摩、津州、纪伊、种岛,而丰前、丰后、和泉之人亦间有之。盖因商于萨摩而附行者,盖日本之民,有贫、有富、有淑、有慝。富而淑者,或附贡舶,或因商舶而来。其在寇舶,率皆贫而恶。且山城居号令又不行于诸岛,而山口、丰后、出云,又各专一军(如中国总督府之仪)相吞噬。今惟丰后、强颇并肥前等六岛而有之,山口、出云俱以贪灭亡,倭盖无常尊定主矣(山城君,倭王别号也)!先北虏,次南倭,志大害也。又次安南,志大举也。又次哈密,志大谋也。夫哈密不矣,闭玉关,而绝西贡之路可也;安南,故虽故版图夷之久矣,弗复可也;北虏不易胜者也。倭能胜而不得,所以胜之者也。练士卒,固险要,明赏罚,此书生谈耳。究孰有易之者乎!夫虏与倭乱我者也,非欲有我者也,忧不在南北,而在中土;机不在将帅,而在朝廷;失不在地利,而在人心。呜呼!亦未如之何已。
附录:
平倭錄(無卷數 江蘇周厚堉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紀明任環平倭事蹟萬厯中吏科給事中翁憲祥巡撫陜西監察御史吉人重刊憲祥作前序人作後序亦不言爲誰所作也嘉靖癸丑倭冦由越入吳環時爲蘇州府同知力戰殱之以功晉山東布政司叅政卒贈光祿卿是編首乞歸終制疏葢環用兵時適丁生母艱事平因上此疏次錄諭祭碑文誌銘及其孫可復所錄事蹟又以環所著詩文簡牘名山海漫談並列之末又附後人歌頌詩文合爲一帙編次叢襍漫無體例海虞陳禹謨說儲載環方出兵時以靈棋經占得益友卦其繇曰客有王孫來叩我門語我福慶往得蒙恩簿暮常熟王公鈇果叩門遂决策進兵我師大尅云云而此錄無之葢小說附會之談不足據也(四庫全書總目·史部·雜史類存目)
馭倭錄九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王士騏撰士騏字冏伯太倉人尚書世貞子萬厯乙丑進士官至吏部員外郞坐妖書逮獄削籍明史文苑傳附載世貞傳末是編乃其爲兵部主事時採明一代倭冦事蹟起洪武元年訖萬厯二十四年凡當時所奉詔旨及諸臣章奏並中外戰守方畧按年編紀本末頗具自序以爲薛浚考畧王文光補遺鄭若曾籌海圖編多取野史爲証往往失眞故所錄皆就國史中拈出然當時奏報亦多掩敗爲功欺蔽蒙飾國史所載正未必盡爲實錄也(庫全書總目·史部·雜史類存目)
明倭冦始末一卷(編修程晉芳家藏本)
舊本題國朝谷應泰撰應泰有明紀事本末已著錄此卽本末中之一卷書賈鈔出以紿收藏之家者也(四庫全書總目·史部·雜史類存目)
倭患考原二巻(兩淮鹽政採進本)
明黃俁卿撰自題曰閩人其始末未詳俁卿以嘉隆間福建瀕海郡縣嘗被倭患故爲是書以推其致禍之由上卷溯洪武初年遣使通倭終萬厯初廣賊林鳳之亂下巻恤援朝鮮則紀宋應昌楊鎬東征事也巻末附以倭俗考其中所載閩事居多草野傳聞殊爲簡畧(四庫全書總目·史部·雜史類存目)
平倭四疏三巻(浙江鄭大節家藏本)
明章煥撰煥字揚華一字荗實長洲人嘉靖戊戌進士官至督理南京倉儲右副都御史煥初由刑部主事改吏部擢南京太僕寺卿值倭犯兩浙諸郡乃上平倭疏凡十二策及轉光祿寺卿復上安攘八事旋擢右僉都御史巡撫福建又陳明職守授成算二疏前後四疏皆爲倭事而發此本乃嘉靖已未煥由河南巡撫拜督漕之命將去汴時周藩鎭國中尉睦■〈木〈絜,手代糸〉〉爲序而刻之者也(四庫全書總目·史部·詔令奏議類存目)
籌海圖編十三卷(安徽巡撫採進本)
明胡宗憲撰宗憲字汝貞號梅林績溪人嘉靖戊戌進士官至兵部尚書督師剿倭寇以言官論劾下獄瘐死萬厯初追復原官諡襄懋事跡具明史本傳是書首載輿地全圖沿海沙山圖次載王官使倭畧倭國入貢事畧倭國事畧次載廣東福建浙江直隸登萊五省沿海郡縣圖倭變圖兵防官考及事宜次載倭患總編年表次載寇踪分合圖譜次載大捷考次載遇難殉節考次載經畧考明史稱趙文華督察浙江軍務宗憲深附之總督張經破倭於王江涇文華盡掩經功歸宗憲經遂得罪又陷撫臣李天寵文華還朝力薦宗憲遂擢顯秩宗憲又因文華結納嚴嵩以爲内援其喜功名而尚權詐誠有如傳贊所云奢黷蒙垢者書中載胡松撰王江涇捷事畧專述宗憲之功不及張經與本傳符合是其攘功之實証然其他若載嘉靖三十四年五月平望之捷陸涇壩之捷十一月後屯之捷淸風嶺之捷三十五年仙居之捷七月乍浦之捷十一月龕山之捷及金塘淮揚寧台温之捷又紀剿徐海及擒王直始末大端與明史紀傳均相符合則宗憲之保障東南尚不爲無功經畧考三卷内凡會哨鄰援招撫城守團結保甲宣諭間諜貢道互市及一切海船兵仗戎器火器無不周密又若唐順之張時徹俞大猷茅坤戚繼光諸條議是書亦靡不具載於明代海防亦云詳備蓋其人雖不醇其才則固一世之雄也(四庫全書總目·史部·地理類)
倭情考畧一卷(兩淮鹽政採進本)
明郭光復撰光復武昌人官揚州府知府考萬厯己丑進士别有一郭光復順天固安人官至右副都御史遼東巡撫姓名偶同非一人也嘉靖中東南屢中倭患而揚州當江海之衝被害尤甚光復以爲必得其情始可籌備禦之術因攷次所聞爲此編首總論次事畧次倭患次倭術次倭語次倭好次倭船次倭刀載其情狀頗詳葢亦知己知彼之意而得諸傳聞未必一一確實也(四庫全書總目·子部·兵家類存目)
備倭記二卷(編修程晉芳家藏本)
明卜大同撰大同字吉夫秀水人嘉靖戊戌進士由刑部主事厯任湖廣按察司僉事弭蘄黃盜有功陞布政司叅議又有平苗功終於福建巡海副使是編卽其官福建時講求備倭之術而作也上卷分八篇曰制置曰方畫曰將領曰士卒曰烽堠曰險要曰戰舸曰邊儲下卷分二篇曰奏牘曰策議所言頗簡畧不足以資考核又喜徵古事尤屬空談其書本名備倭圖記原本卷首尚有海圖此本佚之遂併書名删去圖字然浙江鮑士恭家舊本尚題備倭圖記也(四庫全書總目·子部·兵家類存目)
勘處倭冦事情以伸國威以弭後患疏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名臣經濟錄卷四十二)
照得先該巡按浙江監察御史歐珠鎮守浙江太監梁珤題為緊急夷情及夷人讐殺乗機攻刼敢行叛逆等事又該禮科都給事中等官張翀等監察御史熊蘭等及該兵部禮部節次題覆俱為前事各節奉聖旨該部知道又奉聖旨是這進貢夷人大肆狂悖圍城刼庫放火殺人拒敵官兵占據門禁逆謀顯著巡視守巡等官先事不能闗防臨事不能擒捕以致奔逸入海殺死備倭官員情罪俱重本當拏解來京但有事之際且都住了俸著鎮巡官督率各官調集官兵嚴加防守設法追捕務將首惡及餘黨日下擒捕究問明白并失事官員分别等第奏來處治還通行各該備倭衙門一體防禦毋得觀望推託致悞事機其應否入貢事宜禮部看了來説又奉聖旨是宋素卿著鎮巡等官省諭就彼回還本國其餘俱依擬行又奉聖旨禮兵二部會官議了來説又奉聖旨是宋素卿及宗設夷黨都牢固監候待報發落這事情還著鎮巡等官上緊研審明白來説又奉聖旨是這地方巡視海道及府衛所寨巡捕等官正為備倭而設因循日久人多怠玩致令倭夷不畏中國法度縱横徃來殺人放火甚至戕害方面官員擾害地方事情重大著巡按御史查勘明白參了來説彼處鎮巡等官并南直隷巡撫都御史各督所屬用心議處設法擒捕又近該兵部總議前項事情題奉聖旨是這進貢番船進港日久各該官員不行遵照舊例上緊盤驗以致夷人在於中國地方殺人放火戕害總督備倭官員失事情重馮恩等并張芹著巡按御史提問明白奏來處治不許回護容隠賴恩雖無地方之責提督欠嚴本當究問且饒這遭著改過自新以圖後效劉錦情有可憫贈指揮使與陣亡的張鏜胡源子孫各照例襲陞一級劉恩及詹尚等都量與優恤其餘俱依擬行欽此除欽遵外臣等看得前項倭冦敢於中華肆行叛逆各該地方官員先事不能防禦臨變不能勦捕漫無籌策坐失機宜以致荼毒生靈占據城池刼奪庫藏燔燒官府戮害將臣辱國損威莫此為大及查據前後章奏俱各事涉掩覆而言詞多遁情狃寛縱而功罪未明該部節次覆題亦不過按據來文遷就議擬雖云行勘亦主故常所以屢凟宸聰多是曲為裁答即今因循日久未見回報不惟賞罰淹留而心懈玩抑且法令廢弛而欺蔽肆行昨見朝鮮國王李懌奏稱倭奴打攪上國至殺官兵不服天誅偷生到境仰伏皇威勦殺幾盡并將賊倭二俘首級三十顆及長箭船牕等物差刑曹參判成洗昌等賫領并將搶回人口王漾等八名管押前來獻之闕下臣等相顧動色殊覺懐慙事聞中外頗喧物議以為堂堂天朝統馭萬國而東南疆場之臣忘忽武備廢棄職守反外夷之不若方且務為掩蔽茍逃罪譴若不嚴加勘治何以示戒將來參照鎮守三司守巡重臣濫膺朝廷藩方重任不能協謀畫策以保障地方市舶海道備倭衙門不能遵式舊規嚴設武備以禁防禍亂寧紹府衛所寨掌印巡捕大小官員坐視夷冦縱横來徃於封域之内殺戮攻刼於旬日之久如蹈無人之境畧無捍禦之方以上各官職任雖有不同俱各無所逃罪訪聞前項二起倭夷到來之時實因各官從事怠緩處置失宜釀成禍亂及至變作却又一籌不展狼狽失措貽害生靈甚至以城門之扄鑰付之賊手以日本之國號封我東庫舉火自焚舶司差官為賊鄉導閫帥墮馬而走匿民家守臣棄城而縱賊焚刼沿餘姚江呐喊殺人地方之驚擾可知抵紹興城逼令獻賊府衛之官何在且宗設所領倭夷不滿百十餘人而寧紹兩郡軍民何啻百萬今乃任彼兇殘肆意攻畧畢竟無與為敵尚謂國有其人致使蕞爾島夷蔑視華夏蹂躪城郭破壊閭閻殺死都司方面質虜指揮貽國大恥事出非常中間隠匿事情得於道路傳聞未易悉舉及查得指揮馮恩奏詞亦曰其間情節隠碍尚多不敢盡露今若止令鎮巡官查勘回奏竊恐上悮朝廷事機下貽地方災害法令幾於不振功罪終是不明况巡按御史當時倉卒聞奏稽察未精鎮守等官身負罪愆豈肯吐實臣等夙夜思慮實懐隠憂伏望皇上軫念海隅蒼生罹此凶變兼係裔夷猾夏事闗國紀特遣近臣素有風力才望者一員領勅前去寧波府地方逐一查勘前項失事緣由明白分别功罪等第參詳奏來然後重行誅賞大明黜陟庶人心以定國威以伸而四方邊徼皆聞風知所警且懼矣載照宋素卿本寧波人背棄中國潛從外夷正本朝叛賊法所必誅正徳年間勾引外夷俱來入貢事已敗露將寘重典乃以金寳厚賂逆瑾夤緣特旨幸逭天刑今次復因此人激成宗設之變訪聞宗設倭船先到而盤貨在後素卿倭船後到而盤貨獲先宗設内已不平及市舶太監置酒命坐又以宗設席次抑置素卿之下其心愈加懐憤構此禍端實為戎首若不明正典刑梟首海濵則將來射利效尤之徒習為謀叛靡所禁絶伏望特勅兵部将今次朝鮮國執獻賊倭中林望古多羅二名遵照明旨送都察院譯審明白案候仍将二倭押發浙江解赴欽差官處令與宋素卿對鞫前項構禍緣由及彼國差遣先後并勘合真偽來歴具招奏聞一同處治其宋素卿并宗設黨與見在監候者中間審有中國從叛之人俱各一體梟斬示衆仍要拘審鄉隣里老人等根查宋素卿本宗及平日知情與彼交通貿易或為嚮導奸細之人鞫問情真照依律例問擬奏聞從重禁治以杜後患其餘審無他情上請聖裁合無編發不近海道邊方散布安揷決不可放令返國使逺夷知我虚實引惹邊患遺禍無窮再照臣等旁考載籍日本在東海之中古稱倭奴漢魏以來已通中國其地度與會稽臨海相望在勝國時許其互市乃至四明沿海而來艨艟數十戈矛森具出其重貨與中國人貿易即不滿所欲則燔焫城郭抄掠居民徃徃為海邊舟郡之害我祖宗灼見其情故痛絶之開國之初八荒向風四夷賔服雖西北勁敵亦皆安静惟是倭奴時或犯我海道用是於山東淮浙閩廣沿海去處多設衛所以為備禦後復委都指揮一員統其屬衛摘撥官軍以備倭為名操習戰船時出海道嚴加隄備近年又增設海道兵備副使一員專督可謂防範周且密矣是以數十年來彼知我有備不復犯邊奈何邇來事久而弊法玩而弛前項備倭衙門官員徒擁虚名畧無實效寧波係倭夷常年入貢之路法制尚存猶且敗事其諸沿海去處因襲日久廢弛尤甚乃者宗設作亂大肆叛逆竟得揚帆入海而去該部題奉欽依通行各處備倭衙門一體防禦及責令緝捕務在得獲亦復徒具文移何曾著實修舉伏乞特勅兵部議擬合無選差官員領勅前去由山東循淮揚歴浙達閩以極於廣會同巡撫官員按部備倭衙門親歴海道地方查照原設官軍閲視舊額墩堡盤驗見在兵器官軍缺乏者即與撥補墩堡圮壊者即與修築兵器朽鈍者即與換給官員之不才者即與易置法制之未備者即時區畫庶使海防嚴謹中土奠安可以防海堧不測之虞可以壯國家全盛之勢矣再照海外諸夷國名載諸皇明祖訓者凡十有五而日本與焉其下註曰日本雖朝貢暗通奸臣謀為不軌故絶之及嘗觀本朝吏部侍郎楊守陳家藏文集亦復惓惓以倭夷變詐兇虐時以刀扇小物褻凟天朝規牟大利不當與之通好觀於今日之事則皇祖貽謀萬代如見而儒臣論事後世足徵其應否通貢絶約事宜闗係重大臣等未敢擅議乞俟查明奏報之日禮部奏請勅下勲戚文武大臣及在廷羣臣詳加會議上請定奪其羈留編管夷人各待彼國嗣有遣使到來然後明降詔旨切責一併另議處分及照朝鮮國送來被搶人口王漾等八名雖審有鄉貫來歴亦恐或係潛從外夷之人合無解回本處官司審有的確方發落寧家又查得近日福建市舶太監趙誠奏稱有海上夷人數十遭風漂船奔逃海岸乞食被獲即今日逐闗給口糧撥軍防守亦欲伺便放歸本國臣等竊料此屬恐是宗設餘黨竄逸到彼乞勅兵部查行都察院將倭賊中林望古多羅譯審責令供報宗設手下據其所知夷黨姓名若干却將福建見獲夷名比對倘有一二相同即係宗設之黨無疑則當解赴浙江以慿查勘若其非是乞勅兵部亟行福建鎮巡三司及市舶衙門將前項收獲夷人亦要以宗設作亂事情會官嚴加審譯或将一二用刑拷鞫盖夷情譎詐叵測未可輕信務得真情從長酌處不許輕易縱放别有規避其各該地方官員失於瞭報俱合作急查提問罪會議回報再照宗設犯華之罪不可使之竟脱天誅况此賊搶擄中國船隻不任風濤未能返國必且出没海陬掩我不備決有侵犯剽刼之虞尤乞通勅沿海各處備倭衙門整搠官兵修理戰艦習占風候時出海洋瞭捕務俾罪人斯得國威以伸而聖天子日月之明雷霆之令真足以照臨八表震讋萬方矣
勘處倭寇事情疏(嘉靖二年) 夏言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九)
臣看得倭寇肆逆各該地方官員先事不能防禦臨變不能勦捕漫無籌策坐視機宜以致荼毒生靈占據城池劫奪庫藏燔燒官府戮害將臣辱國損威莫此為大及查據前後章奏俱各事涉掩覆而言辭多遁情狃寛縱而功罪未明該部節次覆題亦不過按據來文遷就議擬雖云行勘亦秪故常所以屢瀆宸聰多是曲為答即今因循日久未見囘報不惟賞罰淹留而人心懈玩抑且法令廢弛而欺蔽肆行昨見朝鮮國王李懌奏稱倭寇打擾上國至殺官兵不伏天誅偷生到境仰伏皇威勦殺幾盡并將賊俘獻之闕下事聞中外頗喧物議以為堂堂天朝統御萬國而東南疆場之臣忘忽武備廢棄職守反外臣之不若方且務為掩蔽茍逃罪譴若不嚴加勘治何以示戒將來鎮守三司守巡重臣濫膺朝廷藩方重任不能恊謀畫策以保障地方市舶海道備倭衙門不能遵守舊規嚴設武備以禁防禍亂寧紹府衛所寨掌印巡捕大小官員坐視倭寇縱横來往于封域之内殺戮攻刦于旬日之久如蹈無人之境略無捍禦之方以上各官職任雖有不同俱各無所逃罪訪聞前項二起倭寇到時實因各官從事怠緩處置失宜釀成禍亂及至變作又一籌不展狼狽失措貽害生靈甚至以城門之扄鑰付之賊手以日本之國號封我東庫舉火自焚舶司差官為賊嚮導閫師墮馬而走匿民家守臣棄城而縱賊焚劫沿江呐喊殺人地方之驚擾可知抵城逼令獻賊府衛之官軍何在且宗設領倭寇不滿百十餘人而寧紹兩郡軍民何啻百萬今乃任彼兇殘肆意劫掠畢竟無與為敵尚謂國有其人致使蹂躪城郭破壞閭閻貽國大恥事出非常中間隠匿事情得于道路傳聞未易悉舉今若止令鎮巡宦查勘囘奏竊恐上誤朝廷事機下貽地方災害法令幾于不振功罪終是不明況巡按御史當時倉猝聞奏稽察未精鎮守等官身負罪愆豈肯吐實臣夙夜思慮實懷隠憂伏望皇上軫念海隅蒼生罹此兇變特遣近臣素有風力才望者領敕前去查勘前項失事縁由明白分别功罪等第重行誅賞大明陟罰庻人心以定國威以伸而四方邊徼皆聞風知所警懼矣再臣旁攷載籍日本在東海之中漢魏以來已通中國其地度與會稽臨海相望在勝國時許其互市乃至四明沿海而來艨艟數十戈矛森具出其重貨與中國人貿易不滿所欲則燔燒城郭抄掠居民往往為海邊州郡之害我祖宗灼見其情故痛絶之當開國之初八荒向風四夷賓服惟是倭寇時或犯我海道用是于山東淮浙閩廣沿海去處多設衛所以為備禦後復委都指揮一員統其屬衛摘發官軍以備倭為名操習戰船時出海道嚴加隄備近年又増設海道兵備副使一員專督可謂防範周且密矣是以數十年來彼知我有備不復犯邊奈邇來事久而敝法玩而弛徒擁虚名略無實效寧波係日本常年入貢之路法制尚存猶且敗事其諸沿海去處因襲日久廢弛尤甚乞特選官領敇由山東循淮揚厯浙達閩以極于廣會同巡撫官員按部備倭衙門親厯海道地方查點原設官軍閲視舊額墩堡盤驗現在兵器官軍缺乏者即與撥補墩堡圮壞者即與修築兵器朽鈍者即與換給官員之不才者即時易置法制之未備者即時區畫庶使海防嚴謹中土奠安可以防海堧不測之虞可以壯國家全盛之勢矣疏入帝從之遣給事中劉穆往按其事
條陳禦倭事宜疏(萬厯二十年) 李頤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一)
臣竊惟倭奴警報業踰半載經本兵區畫諸臣建言如選将増兵造船建臺畫地分守一切戰守機宜不啻詳且盡矣臣受事兩閲月終日拮据奉行不暇何敢復有陳説特恨島外狡夷輕視中國用是蚤夜殫思圗効一得直攄臆見釐為七條昔霸國用人不鄙九九之數聖明兼聼豈厭卑卑之言伏乞敕下該部酌議倘可採覆議上請旨施行臣無任惓惓祈望之至一安民心臣聞民為邦本本固邦寜自倭警以來中外紛紜盡屬備倭之計臣以拊循為職敢置民生于不講乎況臣所屬州縣大半逼近邉海地多沙磧物産非饒時值軍興粟價頓踊兼頻災之後閭閻愁嘆之聲比比而是如懐柔一縣土瘠民貧極目蕭索臣查該縣錢糧自萬歴十四年至十七年分所欠柴夫等銀二千六百餘兩知縣賈濬非不苦心追徴而彌望草萊租稅安出舉一邑而其餘可知矣若非破格蠲免所謂財竭而斂不休民窮而令愈急上虐下離威尊命賤竊恐地方之憂不在肘腋而在腹心也容臣督行各道查被災州縣積欠錢糧稍緩者議蠲難緩者改限現年盡數完納毫不許負庶民困稍甦邦本漸固卽有外患不足慮矣一省議論臣聞多指亂視多言亂聼議論多而成功少不獨今日為然也況言倭情者必先述其可畏之状談倭不啻談虎以致邉氓畏倭不啻畏虎臣前月入境經過固安地方見該縣人心洶洶至欲挈家南徙臣雖再四曉諭恐愚民終莫之信也且倭奴主謀多係中國亡命之徒輦轂之下豈無耳目轉眼春汛警報漸急廷論益滋若盡形諸章疏盡數發抄狡賊聞之壮氣軍士讀之寒心愚民轉相傳告益重其疑畏而速其離居也臣謂自今以後除科道及當事臣工建白外其餘條陳倭策者許開具揭帖送内閣發道科掛號送部酌議可行者覆不可者止異日果以何策決勝仍查先日建議之人論功陞賞其罷閒官吏欲借建言起用無甚奇謀秘計通政司不必收受蓋所以安人心亦所以密兵機也一簡鎮兵臣聞兵貴精不貴多古之善用兵者每以寡勝衆固以其有勝算亦以其有勝兵也薊昌宣保四鎮環衞畿輔屯有重兵雖挑選精鋭者援遼而存留在邊者獨不可整理備用乎養兵以備緩急邊與海何擇焉邊報急則以防邊為重倭報急則以防倭為重除昌鎮兵馬護衞陵寢不敢經議外合無豫合薊鎮總兵官無論南北主客料理精兵二萬宣保總兵官各料理精兵一萬嚴督將領整飭器械訓練戰陣無事之時照常防守汛地一聞警報不待徴發各總兵官星統前來薊為正鋒宣為左翼保為右翼三枝兵馬逆擊其前仍令遼東總兵官挑選精兵二萬截殺其後首尾相應前後夾擊此常山蛇勢也倭奴雖狡欲返隻輪得乎今四方精鋭行將直擣望京倭奴救死不贍豈能内犯兵法云不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今日之謂也一嚴城守臣聞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城池之謂也使城而匪高池而匪深何足以言險安可以守國然濠池淤淺乘此農隙挑濬為易若牆垣增高及村鎮建堡雖為保障長策而工費頗大旦暮難完須俟倭警稍息方可次第舉行如教習鄉兵訓練民壯此守城要務各属業已奉行矣臣廵厯州縣見城垣雉堞間多聚石塊以便擲擊然投石于下賊不以石反擊上乎是借宼以兵非計也間有貯灰瓶者似矣然瓶大難逺質厚難碎亦非利器也合無令濱海有司相地所宜土可陶者就近起窯募匠焼脆薄砂罐形如小甌腹廣而口狹實細石灰子其中另置一葢覆其口土不宜者于鄰壤窯户用價收買如法貯聚俟賊將臨城用此擲擊將見罐裂灰揚昬天撲地弓矢且不知避況敢仰面而攻乎價極廉而利用工極省而速成亦守城之一策也一取強弩臣聞弩者怒也其機甚速其力甚猛故彍弩伏弩連牀弩見于兵法試于古人不可殫述臣見邊防多不用弩怪問其故僉謂强弩難挽弩發一矢弓發三矢不知諭遲速則弩不如弓論命中則弓不如弩卽不利于戰獨不利于守乎近據總兵張邦奇圖説盡查營路戰車編派緊要海口使車前留隙弩發如雨誰謂非戰勝之具也臣查沿邊臺路間或有之但為數不多邊兵用之不熟遂為間具今江浙閩廣南直隷地方多産山桑檿柘皆弩材也人習此技卽鳥雀微物無不應弦落者合無下令省直各造強弩一萬弩箭百萬分督各府開局集事非難停解弓箭弦條加派可免馬上差人陸續解運務汛前完足再令召募善射弩手厚給安家路費使人樂從多則百名少則數十名各令廣帶弩藥蓋弩藥最毒俗謂見血封喉猛虎中之不數武而死倭雖悍厲未必人人如虎也到日分發沿海州縣教習鄉兵守城海上有警徧發行間禦敵倭患旣平或發邊鎮或留京營以一教十以十教百俟有成功發囘原籍願留者聽此一舉也防邊禦倭均有實用矣一備神器臣聞器械不利以卒予敵薊鎮向知防邊不如防倭邊營銃礮神火器具雖頗足用但置設臺路各有正數原無多餘卽舊有庫貯一二類皆朽敝不堪無禆于用自倭警以來各道鳩工聚材並手偕作計至汛期種種不啻足矣顧臣所属地方二千里邊防八百里海岸況防倭之時又當防邊火器為中國長技所謂多多益善者近者閣臣題議戎器要略中間制作俱戰守利器巳經督臣郝杰分行鎮道督造外臣思倭奴最可畏者不過鳥銃耳然鳥銃止于百歩之内若魚脊竹牌用布褥裹其外以水濕之卽數十歩鉛子不能入也中國大將軍礮逺可六七里三眼銃及火箭逺可數百歩以我之長攻被之短彼敢當我哉臣于遵化另開厰局躬自料理選委中軍叅將陶世臣等調集匠役星夜打造礮一百五十位礮車五十輛三眼銃一千杆火箭二萬枝火藥二萬斤魚脊竹脾三千面併隨銃礮鉛子什物刻期正月内盡數完報再于豐潤縣局委官陳雲鴻等現造大將軍礮續完者借留五十位載礮滾車五十輛俱聽分發沿海要害以資防禦仍補發價銀勒限作速造完前礮併瀼車解還京營不敢違誤計合用工料大約該銀八千餘兩俱應于備倭馬價銀兩動支今查前銀該薊密永三道分發兵餉及安家犒賞等項猶且不敷欲濟大事豈惜大費合再乞請照數發銀以便接補支用事完聽該道核實冊報臣覆核具冊奏繳所造銃礮等件平倭之後可用禦邊固不朽器也一重根本臣聞帝王之治天下毎詳内而略外非外為可輕蓋内為尤重也薊鎮為畿輔肘腋内拱陵京外環山海豈不稱根本重地哉故敵臺烽墩星羅棊布利兵精卒蟻聚蜂屯所以為防衛計者至詳矣自倭警以來客班河間等五營留防天津南北步騎數營調援遼左計前後徴發共二萬七千有奇無論邊長勢分製襟露肘而延袤海岸設備為難先設遊擊吳惟忠募南兵二千餘名東駐樂亭専為防海今且併調出闗近雖題議増兵一萬五千而南北召募未必旦夕可集邇者經略部臣議量留兵馬于薊保以資防守兵部覆議仍簡精騎赴遼聽候相機調遣總之為安内計也竊思進勦有期則兵宜厚集萬一事機未輳按兵待時乞將薊兵一萬一千暫且撤囘或以南兵習倭不妨留用臣議豫簡鎮兵者蓋恐倭奴分道入犯援遼精鋭勢難急歸故欲各鎮再為料理以備不虞其實邊卒非十分緊急豈容輕調若以出闗士馬分派内地海口倭急則防倭邊急則防邊兵不加募防亦可周不然攘外以安内虛内以實外非計之得也伏乞聖裁施行謹疏 疏入帝從之
言倭患既平兵勿輕動奏(萬厯二十六年) 沈一貫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三)
臣竊惟皇上以倭賊既平頒詔天下舉朝臣子欣欣然謂睿算神謨讋服四荒之逺莫不舉手加額相慶相朂盖因今日之功而思前日之所以成此者不易又思後日之所以繼此者尤不易也是役也關酋雖黠不過一人奴也羣醜雖繁不能當我一大郡也螫僅中于一隅師遂勤于七省數百萬之裹糧六七年之奔命豈惟大小臣工竭智畢力即皇上旰食宵衣亦不能一日康豫夫以國家全盛聖主獨斷而成功猶若斯之難也盖用兵之事資費浩大徵發艱難虚内事外本非長計而又勝敗之數最難豫期東功之成天幸不至乏絶耳痛定知痛至今思之不能不為慄慄有如水火焚溺可復蹈哉故古稱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従天下之未亂未危而圖之一善言即可以結民心一善政即可以弭民患為力易而取效大也至於巳亂已危而圖之即集衆思而未必濟事持衆善而未必釋憂稍失算于秋毫即貽禍於罔極衽席之間瀚海再波蔀屋之下夷酋接踵憂勞不得不萃于聖躬財力不得不耗于中外縦爾善收亦已疲瘁萬一蹉跌悔何可追故舉朝之忠計咸謂國家之武功雖可觀而政治實多闕如礦税擾民太甚閭閻民不聊生盜賊日夜窺伺而有竊發之虞守臣竭力補苴而有難支之勢孔子有言有國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臣毎誦斯言輒為震惕自古蕩析播遷之禍皆始于上下不均民心好亂可不畏哉伏望皇上居髙聽卑思患豫防勿任一已之情而拂百姓之欲勿貪沾沾之利而而輕丕丕之基勿謂小民易虐而刑法可箝勿謂盜賊易誅而甲兵足恃聖心抑慎聖斷清明常欽欽如倭患未平之時而不少怠荒庶幾上下交利臣主俱榮盛徳成功傳之萬時社稷幸甚 疏入帝従之
水陸官兵勦殺新舊倭冦捷音疏(三月十九日題)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譚襄敏奏議巻一)
嘉靖四十二年三月十八日倭賊進至建陽巡按福建監察御史李邦珍趣臣督戰臣啟行間據兵備副使汪道昆呈稱奉文會同副總兵官戚繼光選募淛兵於本年三月十七日入境行至浦城據報新倭四百餘徒自長樂縣地方登岸劄營小址窺伺省城本道先發前部六營把總胡守仁褚應宿率兵兼程赴省賊聞兵至隨奔福清縣岱后地方總兵官劉顯俞大猷各發官兵分伏要路截擊四月初十日提督軍門右僉都御史游震得親督胡守仁等三營勁兵徑趨福清縣追勦賊聞大兵壓境夤夜潜由江口逃遯本月十五日總兵官劉顯會同俞大猷各發把總郭成與領江西援兵把總樂塤及領兵名色把總包堂郭文劉添慶劉添榮劉招桂龔仁朱相指揮魏宗瀚等率兵分伏要路本日夘時官兵齊出奮擊俘斬首級一百四十五顆生擒一十六名奪回被擄男婦數百又准總兵官俞大猷報稱本鎮一面督發中軍指揮魏宗瀚統兵合勦一面督令名色把總朱相帶兵前往可通平海要路開溝斷橋以截去路仍令各兵埋伏俟賊渡水邀擊至日夘時前賊果突大營劉兵放銃為號伏兵四起劉兵從左衝擊我兵從右夾攻賊衆大敗我兵乗勝衝殺追至開溝處所朱相伏兵齊起賊無去路擒斬過半餘黨勢窮奔投入海不能取級我兵全勝各收回營本鎮部下名色把總俞義重俞義安等官兵共斬獲首級四十一顆四月十九日准總兵劉顯開稱本月十八日把總許朝光稱平海倭賊知新賊殺盡即驚慌下船欲走因光防範嚴謹不敢開行至十六日夜■〈風貝〉風大作光將哨船駕至南向避風大船摘留平海繫泊賊欺船少乗風揺駕大小船共三十二隻一齊開洋光即棄艇急追連犂賊船四隻亂放發熕火器銃沉二隻焚燒三隻賊見勢蹙將財帛婦女抛棄入水投奔老岸比因昏夜不能盡殺止斬獲真倭四十九顆奪回被擄男女一百三十名口兵夫陣亡五人被傷一十一人餘倭復回舊巢見在督兵圍勦除首級人口解發紀驗外具報到臣為照福建地方被倭荼毒年甚一年民既凋殘兵粮俱困毎遇賊至無所措手以致延蔓日深蕩平無計兹蒙皇上憫念元元俯從諸臣所請遣將徴兵荐出内帑濟給粮餉用是軍聲稍振賊勢消沮在陸則新來之冦悉已授首在水則舟遯之賊尋報成擒是皆仰仗皇上玄威逺鎮廟筭萬全將士用命所致也
飛報異常捷音疏(四月二十二日題)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譚襄敏奏議巻一)
嘉靖四十二年四月二十一日臣督兵駐總兵俞大猷營内據整飭福州兵備按察司副使汪道昆報稱四月初八等日督募淛兵入省監督總兵劉顯俞大猷副總兵戚繼光三大營官兵尅期進剿原襲破興化府城大勢倭冦本月十九日兵至興化地方探得前賊移據平海衛總兵官劉顯俞大猷分屯渚林養威蓄鋭以圗大舉令義士許朝光劉文敬各督舟師邀諸海上賊坐是困窮探知戚副總兵同本道統督大兵入境遂拔營前至酒林迤南據險結巢犄角迎敵二十日蒙本院督同本道與興泉兵備叅議萬民英布政司戴罪殺賊左叅政翁時器親至渚林會集三大營官兵面議機宜分定哨道以副總兵戚繼光統督把總胡守仁等部下官兵為中哨衝鋒以總兵都督劉顯統督把總郭成等部下兵為左哨而以江西巡撫都御史胡松所遣領援兵把總樂塤與前福建軍門都御史游震得所發標兵把總陳倉等兵佐之以總兵都督俞大猷統督南贑軍門都御史陸穏調發指揮魏宗瀚名色把總朱相等部下兵為右哨而以淛江巡撫都御史趙炳然所遣領援兵把總楊文與本院發與叅政翁時器監督領標兵把總陳其可蔣伯清傅應嘉部下等兵佐之仍懸賞衝鋒銀二萬兩以鼓作士氣定以二十一日各照分定哨道刻期進攻軍門各道隨軍監督本日丑時中哨官兵仍分三路魚貫而進直薄賊巢賊亦分道擁出拒敵賊首躍馬當先我兵勇氣益倍三哨官兵一時並進賊勢不支奔■〈辶竄〉回巢各兵乗勝攻打益急賊復併入大巢死守各兵四面圍合因風縱火血戰破巢賊衆敗匿房中或焚死或刃傷自相枕籍積尸充霤難以數計間以遁避山海我兵隨處奮擊墮崖蹈海死者數亦難計止據在陣敵殺生擒真倭首功二千二百餘名顆器械稱是奪回被擄男婦三千餘人衛所印信一十五顆即今福州以南郡縣並無一賊臣惟蠢爾倭奴突如内犯襲我郡衛辱我冠裳虔劉我人民占據我城池流毒已經數月被害奚啻一方今乃仰仗皇上玄威廣運廟謨審固文武同心將士用命遂使莫敢誰何之冦不崇朝而授首既陷被據之城以一鼓而克復全閩按堵萬姓歡騰捷書露布皆稽首籲天祝願皇上萬夀無疆臣待罪督撫仰念聖明萬里南顧臣寢食靡寧今幸有此非常之捷除有功効勞人員另行查叙外恭先馳報上慰聖懐
飛報捷音疏(五月初十日題)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譚襄敏奏議巻一)
嘉靖四十二年四月二十四日臣在平海渚林班師據福清縣報二十三日清晨有賊船三隻約賊二百餘徒在神前澳登岸臣即遣標下名色把總蔣伯清楊文統領所部淛兵自平海進至蒜嶺驛地方伏截仍委兵備副使汪道昆戴罪殺賊叅政翁時器監督次日前賊果由彼路而來伏兵四起前後夾擊賊衆奪氣我兵鏖戰益力斬獲真級七十八顆被掠男婦當從寛貸令地方領回二十七日又報倭賊五百餘徒突至北嶺逼近省城左布政使曽于拱按察使萬衣督遣淛兵胡世等五百名前去截殺斬獲首級二十顆餘賊星夜退遯連江地方去訖未敢近薄省城皆胡世一戰之功五月初三日據福州兵備道副使汪道昆呈稱二十六夜賊聞平海倭賊剿滅不候風潮潜自開遯水寨官兵船瞭見舉火為號二枝齊起四更時分追至東湧外洋捕盜黄怡等四船首挫賊鋒衝沈倭船四隻生擒真倭二十七名斬獲首級二十顆奪獲被掠人口一十名遇夜昏黑浪湧溺死不計難盡取級又據鎮東衛指揮同知趙國柱報稱本澳探有倭船九隻抛泊外洋國柱率捕盜兵船及萬安所千戸夏雋等船於四月二十六日前去草嶼洋中奮勇夾攻衝沈倭船四隻賊各潰敗趙國柱捕兵生擒真倭一十五名斬獲倭首一十二顆千戸夏雋兵生擒真倭五名斬獲首級二顆千戸許勲親斬倭首級一顆家丁許四等生擒真倭二名千戸張淮親擒生倭一名部兵張漢等生擒真倭三名斬獲首級一顆其餘賊船五隻篷舵櫓■〈舟定〉俱已衝壊雖脱遯逺洋勢必沈没等因五月五日又據該道呈稱本道自平海大捷班師復蒙本院委督副總兵戚繼光部兵進剿連江等處倭冦五月二日到連江先差哨官王寧帶兵潘大徳等哨至湯嶺遇有倭賊二名在彼窺探大兵消息王寜等併力斬之又探得倭賊四百餘徒屯住馬鼻地方把總傅應嘉帶藤牌手及戚副總兵鳥銃手從五虎門先出把截本道會同戚繼光於初三日先發名色把總王如龍等兵三營直趨羅源防遏北遯仍親督把總胡守仁等三營為竒兵由左路縁山而進以陳禄等三營為正兵由右路衝鋒而進賊出奮力死戰我兵左右夾擊血戰移時擒斬真倭一百五十七名顆奪回被掠幼男二十三名巢穴船隻俱各焚燬餘賊計蹙■〈辶竄〉入海塗溺死無數訪得前賊原係攻破夀寧政和一起欲往平海合夥聞被蕩平退回馬鼻今蒙本院方畧一鼓剿滅該縣地方已平初七日據興化府申報莆田縣海邊有殺散零賊該生員鄭瑄倡集鄉衆鄭國寳等敵斬真倭首級五顆鄉夫李思敬等斬獲首級二顆仙遊縣鄉兵程竒烈等斬獲倭首一顆擒獲從賊一名本日又據福清縣申稱指揮趙國柱督率捕盜兵船前至後營海洋遇有賊船四隻即乗順風敵衝賊船三隻沈没百有餘倭一隻脱走外洋生擒真倭二名從賊一名斬獲首級三顆奪回被擄男子二名本縣又差民兵紀憲林文昌等在於新塘地方擒獲散遁零倭一人斬取首級二顆各呈報到臣除解到首功俱發委官運同劉汝順紀驗生倭取赴軍門梟示被擄人口放回訖其有功有勞人員查明之日另行具題外為照各該官兵自平海大捷以來勇氣百倍至於舟師最為廢弛亦各感奮共興敵愾之心以是而福清之神前澳懐安之北嶺連江之馬鼻與東湧草嶼後營等洋莆田靈川里等處各新舊倭賊不旬日間次第報平水陸擒斬通共三百七十餘級逺近歡騰地方寧謐是皆仰仗皇上玄威震疊廟堂勝算所致其福寜沙埕等處小醜見係閩淛夾攻成功計在呼吸間矣
倭冦暫寧條陳善後事宜以圗治安疏(五月二十日題)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譚襄敏奏議巻一)
臣會同總督廣閩都御史張臬巡按福建監察御史李邦珍議照修政貴於及時有備所以無患福建地方邇自乙夘以來倭冦紛紜廣賊並出因之民窮盜起内外騷然馴至興化之事而顛危極矣兹者仰仗聖皇神武赫然一怒次第蕩平八閩之間遂獲寧宇十年之内僅見一時若不乗此戰勝之暇亟為善後之圖誠恐冦情叵測事變靡常必待患至而始為之備則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掣肘多艱噬臍無及臣等用是大懼莫敢寧處謹稽諸舊典酌之時宜質諸輿論之公叅以一得之見條列十有二事上塵聖覽寔思患預防之愚忠為乆安長治之至計伏乞勅下該部再加查議請自宸斷速賜允行則地方幸甚臣愚幸甚
一曰議復寨以扼外洋
照得八閩之地西北阻山東南濵海海中諸國獨日本最為狡獪藉我姦民乗間内侵不但此時為然蓋自洪武迄今皆嘗受其患查自福寧南下以逹漳泉置衛凡十一置所凡十四置巡司凡四十有五以控之於陸又置水寨以防之於海初惟烽火門南日山浯嶼三寨耳景泰年間増而為五時則戰艦如雲旌旗相望且哨守皆衛所之軍有司無供億之費外威内固有自來矣法乆人玩武備漸弛倭患突登舊制盡失為今之計亟宜查復五水寨之舊毎寨設兵船四十隻兵萬三千名五寨通計用船二百隻用兵六萬五千名以五把總領之定為五大■〈舟宗〉内以舊設烽火門南日山浯嶼三■〈舟宗〉為正兵増設銅山小埕二■〈舟宗〉為逰兵而又為之分信地明斥堠嚴會哨賊寡則各自為戰賊衆則合力併攻以扼外洋擊來賊為功第一擊去賊次之失賊弗擊與致賊登岸者查照信地論罪五寨兵船俱屬總兵官統督監軍道監督未汛之先總會南臺聴統督整搠訓練汛期將及分發哨守汛畢復總會南臺殿最功罪而賞罰之仍整搠訓練以備來汛如此則總覈有經聲勢亦重虚偽盡革實効可臻但立法雖詳振舉在將閩中武弁得人甚艱見今各寨把總僅惟原任守備秦經國尚堪鞭策外他皆用之倉卒之餘率乏勇敢之氣臣等查得見奉欽依陞二級泉州納級副千戸傅應嘉泉州衛指揮魏宗瀚百户鄧銓浙江松門衛千戸羅繼祖皆熟諳海務屢立戰功及照浙江定海等闗把總皆奉欽依以都指揮體統行事閩浙海防責任惟均合無比照浙江事體請乞勑下該部查將傅應嘉魏宗瀚等銓補前職但五寨之中又有緩急而五臣才力亦有大小臣等劑量相宜小埕為省會門戸宜用傅應嘉蓋本官竒才傑抱將畧尤優一時武弁無出其右次則烽火門宜用魏宗瀚次則銅山宜用鄧銓次則浯嶼宜用秦國經次則南日宜用羅繼祖斯則因地用人乃無不勝之患伏乞聖裁
二曰議處兵將以責實効
臣等查得前福建巡撫都御史劉燾分為南北中三路請設三叅將領之軍門標下另設逰擊一員各陳陸兵三千名其經畫亦云備矣但叅遊既難於得人而尾大毎至於不掉數年之間未覩成效職此故也臣惟知兵之將世不多有治標之事難執一方亦惟隨時措置有益成事而已今照分守温處福興副總兵官戚繼光忠誠懋著文武兼資貌雖不踰中人才則可將十萬南北將官號為節制之師而收堂堂正正之效者誠未見其比也第其秩雖都督官纔副總殊未足以展其千里之才而慰八閩之望臣等謂宜請乞以戚繼光充總兵官鎮守福興漳泉延建邵武福寧金温九郡一州其三路叅將悉改為守備所轄信地俱仍舊章且宜即以戚繼光部下偏裨曉暢兵事屢立戰功者充補其任則在平時既兵知將意將識士情而於臨事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無不如意誠為計之得者今該臣等查得戚繼光營内見充軍門標下把總納級指揮胡守仁其才則堪中路守備見在領兵納級指揮王如龍其才則堪北路守備但南路守備尚難得人臣等又查得福建都司署都指揮僉事耿宗元精敏向進合無請乞勑下兵部查將胡守仁王如龍推中北二路耿宗元以原職帶管南路各守備職任行令查照原分信地各帶所部兵夫住劄防禦三路五寨水陸兵將俱屬總兵官統督監軍道監督容臣等查處堪動官銀於閩縣南臺地方開設鎮守教塲及監督公署在彼聽其公同調集合營訓練風汛之月乃分布四出聽各住劄該道分投監督水陸防守蓋無事而合營團操則號令出於一人而兵有實用臨汛而畫地分守則水陸備於多算而事有成功誠又計之得者但本鎮以一人之身轄全閩之廣馭二三萬之衆若非分任得人焉能巨細畢舉仍應照例添設坐營都司一員専司調度中軍把總二員職掌旗皷統領標兵其人則查有見任北路守備羅章堪備坐營之任戚繼光部下納級指揮陳濠金科堪備把總之任就而用之庶幾上下相信任使有人而軍務為可舉矣再照原議遊擊領兵一枝専任軍門標下以備往來策應見在遊擊員缺查有江西南湖守備李超堪以銓補伏乞聖裁
三曰議處客兵以備常戍
照得金台之兵臣與戚繼光居浙頗乆勞心訓練故長於陸戰漳泉福清之間人以下海為業故長於水戰今淛江不能不用閩兵以備之於水亦猶福建一時不能不用淛兵以防之於陸蓋其長技有如南舟北馬既不可以强而同而其應募亦如逰藝行商實不可以禁而止是固無容别議外但越省從征勢難乆駐而萬衆聚食坐費餉金臣等因行副總兵官戚繼光監軍副使汪道昆將前客兵從公詢審願去願留分為上下二班毎班務足九千名上班自今七月初一日為始分布教訓以防小汛至十月無警放班下班亦自七月初一日為始差官押送回籍至十月初旬聽各把總統領上班以防春汛汛畢仍於六月終放還又以前班兵夫限七月初旬上班以防秋汛年年如此嵗嵗更畨務以三年為率不許别有變更但出應募毎不為本處有司所喜值其放班因肆凌虐情亦有之故兵將往往以此為慮伏乞天語叮嚀淛江巡撫右侍郎趙炳然通行該管道分及府縣官員務要一體存恤毋得自分彼此因其應募輒事誅求致開他釁内有把總等官變亂行伍違誤戍期及赴他處投用者聽臣等從重叅究挐治如此則陸戰有人閩事自定而淛之列郡與閩境土相接者亦無唇亡齒寒之患矣伏乞聖裁
四曰團練主兵以固根本
臣惟先年編僉民壯大縣多至五六百名中縣三四百名小縣亦不下百五十二百名毎名嵗定工食銀七兩二錢近年東南皆給帖聽募人自取蓋有倍收至十一二兩者兵有定數粮有定額所以捄官軍之敝得寓兵於農之意比者屢該言官建議詔下有司團練鄉兵法莫有便於民壯者乃沿習日乆本意寖失以有用之錢糧養無籍之棍徒無益實用臣等謂宜將各縣額設民壯責之駐劄守巡兵備該道督責知府知縣巡捕等官通行查出汰其老弱與市井棍徒補以精悍丁壯給以堅甲利兵編成隊伍分為班次一班屬之知縣就便訓練在縣防守一班屬之巡捕官領赴本府團操毎季更畨稍均勞逸毎府聽臣坐委知兵武職一員假以把總名色為之統督知府為之監督公同訓練駐劄該道以時閲視别其勤怠精否而賞罰之務使人人善戰縣縣皆精該道該府該縣等官乃為稱職否則他事雖賢亦以曠官論罪八府一州計可得兵萬二千人小警則各自為戰大警則互相應援如此則糧餉不増戰守有備行之三年即八閩之内可轉弱為强而議罷客兵矣伏乞聖裁
五曰議處憲臣以重監督
凡用兵既有大將為之統督又必用憲臣為之監督蓋訓練士馬臨陣决戰身先士卒則統督之事也稽察姦弊課殿功罪處置錢糧則監督之事也除水陸守備把總分駐信地料敵出戰則聽臣行駐劄該道分投監督外至於合營團操與大兵進剿大將臨戎必同心文官一員與之終始其事臣等查得兵備副使汪道昆忠存許國才足投艱素與副總兵官戚繼光雅志匡時恊誠任事故去春今夏屢建竒勲武畧文謨並輝窮海今戚繼光既欲其總鎮八閩而汪道昆則伏蒙欽陞二級萬一推遷别省不免有拂羣情伏望聖明軫念遐方剛生神氣勑下該部將汪道昆遵照成命陞授福建按察司按察使協堂請給闗防勑書監督全省水陸軍事務與戚繼光同心一徳共濟時艱俟其年勞茂著績用有成超格擢用伏乞聖裁
六曰薦舉賢能以備任使
伏惟為政在於得人而見賢乃可授任方今聖皇夀考乆道化成多士濟濟隨試輒效固不必為官而擇人也但人之才器各有不同而時屬艱危亦宜厯試照得福建海道之官最為重任人所畏為而延建二府素稱善地比以山海之冦屢次傷殘鄉無完宇民樂從盜撫摩安輯尤貴得人知府周賢宣年踰一考海道副使邵楩則任滿六年誠恐一旦轉遷别行推補即係賢能克堪重任而於海防事體境内民情豈能一旦熟悉今該臣等查得分守建寧叅議金淛分巡興泉叅議萬民英鹽運司同知劉汝順漳州府同知劉宗寅皆夙抱忠誠才猷茂著素閑軍旅人望共推且居閩既乆人情地利無不周知如蒙伏乞勅下該部再加查訪如果臣言不謬遇有前項員缺即將金淛等推補則任使得人而於殘破地方真有賴矣伏乞聖裁
七曰議處有司以圗治理
臣惟安内攘外必先有司蓋其於民最親而民之繫望最切如使拊循無術防禦失宜民禍滋矣近該言官建議吏部題奉欽依通行撫按衙門將各該地方凡才力不及并貪汚不職官員體訪既真不時叅論蓋誠有見乎此閩中戎事日棘吏治日非徒以糾察未遑懲創弗及方今外患始息内治當修有司官員亟宜議處除循良著聞俟其成績地方簡僻許其自新不得濫及外該臣等查訪得某官利政教之録以沽名假餽遺之儀以射利才足濟貪政多播惡某官性資庸劣志氣卑汚當民窮財盡之際惟峻法而取盈適力詘舉羸之秋獨興工以求悦政聲湮沒物議沸騰此二臣者貪汚不職所當亟為罷斥者也某年力龍鍾才猷駑鈍充耳無聞面命猶煩介紹措身無地跬步必假人扶精力消亡職業曠廢此一臣者年老有疾所當准令休致者也某官外若可觀中無所取買辦軍需百求而百不給講求民瘼十問而十不知政已下移志非尚往此一臣者才力不及所當改調閒散者也以上地方或為省會門戸而當倭賊之衝或在山谷隩區而為冦盜之藪安民彌盜必得其人乞勅該部再加查訪如果臣言不謬將某等罷斥某官改調别選進士有才力者以補其任庶幾因地擇材因才授事官守得職而民生有依矣伏乞聖裁
八曰申明職守以振頑
惰臣惟以民養軍以軍衛民三代以來未之或改國初沿海地方衛所相望行伍充盈一切軍需莫非民力故出海有軍烽堠有望隘塞有把城池有備凡以下捍民患上酬國恩由彼視之因皆分内事也比來法令廢弛行伍空虚各該衛所官軍大都桀鷔不馴頑鈍無恥驅之戎行則恍然自失責之城守則恬若罔聞於是乃復以供賦之民受登陴之役事之倒置未有甚於此者夫彼以積弱自名難於不教而戰水陸之防固無望矣至若攖城自守力猶可為顧又所養非所用所用非所養則又焉用養彼為哉查得見行條例凡沿海及腹裏府州縣與衛所同住一城及衛所自住一城若遇大敵攻圍不能固守衛所掌印官與専一捕盜官俱比照守邊將帥失陷城寨者律斬其府州縣掌印官及捕盜官與衛所同住一城者不能竭力協守俱起送吏部降一級别用是則典守之責既有等差而失陷之罰亦有輕重臣請申明前例分别職守如鎮海等衛安海等所官軍自住一城並無居民相錯者責之掌印捕盜官編定精壯食糧官軍署名防守如或老弱即為汰革另選餘丁精壯者補之其不食糧軍餘舍餘既有身家亦要一體編派協助其餘與府州縣同住一城亦照此例編定如或城垣寛袤戍守不敷先儘官軍而後以機兵及居民補其不足假令失事悉照前例分别論罪設若賊勢重大攻圍緊急許赴附近守備官處請發援兵援兵聞報必須整搠器械闗支行粮沿途探哨相機嚮往大約離程三日者即限以十日為期如過期而援兵不至因而失陷者領兵官照律擬罪若倭賊始登攻圍未乆援兵已發程期未滿及為賊所襲原非攻破者俱止罪坐本衛所官員如此則事有責成人無規避敵愾之勇可作偷惰之弊可祛而無復覆轍之足虞矣伏乞聖裁
九曰請乞錢糧以救危急
臣自受任以來厯稽往牒福建用兵之始嵗費六十餘萬其後巡撫劉燾當詘乏之時為撙節之議盡罷兵食祇増軍糧大約一嵗計之猶至二十八萬然而武備俱廢冦患益深而閩遂不支矣及巡撫游震得繼任之後更議調募稍為調停雖費出有經亦不下四十二萬顧牘中奏留僅存虚數而民間窮困無救供需其後失事日殷調兵日至使非聖明大破常格特發帑銀與取回浙直原借去銀兩閩事去矣臣始入境則各部調募官兵已近三萬而各營斬獲功級不啻三千五百有竒解到帑銀近俱用盡即有未到之數内又除去三萬兩准作興化修賑等用外以臣等計之僅存一十萬兩以供來嵗之需近該臣等部署水陸分布官兵共計用兵二萬三千嵗用工食銀二十八萬加以修船給械懸賞衝鋒通計一嵗非三十二萬不可視前巡撫劉燾所議之數止加四萬亦期以實心行之或可濟事即今汛期相仍嵗事孔棘萬一兵食不繼士氣不張不惟盡棄前功抑恐仍蹈故轍即臣以身殉國固所甘心國事謂何伏乞皇上留神於廟算垂成之功終惠於海隅更生之會勅下該部查浙直江西先年用兵事例就近請發兩淮鹽課銀十二萬兩兩淛鹽課銀四萬兩兩廣椒木銀四萬兩責限解發前來聽臣撙節用度散訖繳報庶足以濟部中待哺之急免日後噬臍之憂伏乞聖裁
十曰請緩征科以恤凋殘
臣惟貢賦惟正之供催科有司之職市恩曠職謂之不臣孰謂不臣而可為也近因各省拖欠内庫折銀節該戸部題請通行撫按督催按季開報臣雖駑下固知内庫為不可缺上用為不可稽欽限為不可違部議為不可格也近該臣督兵剿賊親厯福興延建汀邵之間聚落成墟汚萊蔽日民間危急愁苦之狀殆周人所不能喻鄭俠所不能圗矣以此而責有司招徠之撫字之猶懼不蔇將復使之集流亡督逋負誠不忍出諸口也邇蒙皇上恩覃溝壑化被海濵大施曠蕩之仁屢下蠲免之令民間父老猶幸得及於寛政庶幾可保其餘年使臣不能宣布徳意而一切督責有司彼必以應文逃責之心而為逺禍全身之計有司讐民民讐有司或以箠楚離心或以耰鋤起釁縱能頭會箕斂而得不償失将焉用之查得先任詔安縣知縣龔有成龍巖縣知縣湯相俱各心勞撫字政拙催科部議以完糧不及分數照例移官一時有司翻然改慮後該巡撫陸穏奏調龔有成巡撫游震得奏保湯相於是始知朝廷不輕絶之仁無求備之議莫不感激思奮精白承休是則部議之殿最吏治視之以為汚隆吏治之汚隆民生視之以為休戚者也如蒙乞勅該部憫念流離稍從寛假福建一省即七分不完姑免降級四季未報無論稽程庶遺民得以休息而更生下吏得以紓徐而從事地方幸甚臣愚幸甚伏乞聖裁
十一曰乞蠲租稅以復流移
臣所謂緩征者謂全省之民也至若興化之莆田平海福寧之寧徳建寧之夀寧政和泉州之晉江永寧漳州之玄鍾南靖生理乆絶喘息未甦以此而視全省之民又不可以同日語矣先是興化克復該巡按御史李邦珍發銀六千兩興復水利賑濟流離近報平海蕩平又該御史林潤請銀三萬兩為之修城築堰賙貧助耕凡所以為斯民居養計者至深切也顧自府縣官到任以來日以招集為事近欲清查戸口歸併都圗乃拊循之急務而民怨征徭之將至又皆轉而之他即使有地可耕有城可守民多疑畏相率流移紛紛未已及查寧徳之民乆報賊平不願歸復政和夀寧之民猶懐亂畧不樂寜居大率民困則易離民勞則易動事所必至理固然也竊計地方殘破莆田平海為甚寧徳夀寧政和次之晉江永寧玄鍾南靖又次之使非廣布之以寛貸之恩明示之以招徠之信即使龔黄為治民弗能依伏乞免其征科與之更始甚者三年而後納稅次則二年又次則一年使之甦息有期歸復可待庶幾漸遂有生之樂益彰無外之仁但照邇年部議蠲免猶征起運僅免存留是可以少紓乎災傷之民而不可以槩施於殘破之地何則水旱之災不常有而豐凶之嵗恒相乗即使年穀不登而舊積可資豐年可望於是持其緩急為之調停即寛一分民已受賜一分矣乃今故貲蕩廢已往既無所憑生業淪亡将來又無所賴故雖用其一而緩其二彼惟知有怨而不知有恩誠能寛之嵗月悉為蠲免庶一方可無後憂而三年或有成効伏乞聖裁有民兵民兵不足賴而後有募兵制益分而軍費益廣矣查得國初舊設福建馬步官軍四萬八千二百員名夫有軍則有糧有糧則有額要之以境内之賦養境内之兵非自外至者也邇來衛所消耗行伍空虚計其所存曽不能以半較之額數不知其所餘者凡幾何矣當事者綜覈盈虚裒益多寡或那易别用或轉運地方理固然也乃今欲以轉弱為術而為乆安長治之謀則必查復額糧振飭武備計莫出於此者何者醫之攻疾也急則治標緩則治本治標者烏附之類客兵是也治本者參术之類籍兵是也誠能申明舊章查復定額那移者照舊補足轉輸者照舊取回是四萬八千之軍需可不外索而自足由是而汰其老弱選其丁壯定其部曲時其訓練藉客兵既張之威以作其氣舉客兵已試之法以定其趨俟三年有成由是而罷客兵調募之費減民兵供億之需因地制賦
十二曰請復額糧以修軍政
臣惟三代以下兵農始分兵制不同用之惟一國初衆建衛所部署官軍出則從征居則戍守法至善矣其後承平日乆尺籍徒存軍兵不足賴而後因賦制兵真救時之長慮修武之善經也以上所陳訓練主兵查復額糧與前巡撫都御史劉燾先年建議因兵以求兵因糧以求糧大意相似自非需之以嵗月不免同入於虚文故臣等徴兵請餉之議恒拳拳焉必期以三年之乆庶幾為萬全之策不然往事具在顛覆相尋臣等雖竭犬馬之愚亦無救地方之患伏乞聖裁
剿平倭冦叙有功人員懇乞録賞以勵人心疏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譚襄敏奏議巻一)
據各兵備道呈報先後水陸官兵通計擒斬新舊倭賊二千二百五十名顆奪回印信十九顆救回男婦二千三百八十名口搶回夷器三千九百六十一件俱發運同劉汝順紀驗印信發興化府收貯給兵及分發府縣貯庫被掠男婦俱發知府易道談審放即今省城以南倭賊盡絶地方底寧前項有功人員相應查叙伏乞具題以彰勸典等因備呈到臣伏照倭冦為患業已有年而郡社為墟舊所未覩師老財竭未收全勝之功而遣将徴兵仰厪九重之慮今乃衆方入境行未息肩而賊已覆巢亡不旋踵華夏之氣以紓冠裳之恥盡雪即其成功之速要非人力能為蓋當其乗夜出海會有風雲之變賊即受挫還巢而我之四面合攻猶如雲霧之興賊遂昏迷失守彼之去也若或尼之而我之成也如将助焉是皆仰仗皇上玄徳足以格天而彼蒼所以悔禍故海隅蒼生咸歌誦乎帝徳而封疆臣庶敢妄貪乎天功他如輔宰之憂先天下運籌于宻勿之内本兵之念切恫瘝決勝於萬里之外言官建議動中機宜司署受成畢舉群策功皆第一臣何可言臣謹以有事地方之官各効一臂之力者分别次第敬為皇上陳之在文臣則有如總督廣閩軍務都御史張臬威望素隆先聲丕振折衝三省允為元老之壯猷制勝八閩聿樹無前之偉績膚功一奏人望共推前任巡撫福建都御史今回籍聽勘遊震得秉心淵塞惟志忠誠慨二冦之猖狂而撫剿並用念八閩之窮困而寝食俱忘舊賊甫平共仰誠才之合興城失守豈由提督之踈志已折而不回身雖危而益厲出其憂憤屢著忠猷雖平海之捷未及躬逢而争先之勞皆存成算巡按福建監察御史李邦珍職在觀風心同濟變覩時事之艱危而推納若已因會省之震動而彈壓以身議兵議餉皆抗疏以上陳而為國為民其自任之甚重蓋才堪濟世而義在和衷紀察惟明成功攸賴南京戸部尚書鮑道明兵部尚書李遂巡撫江西兵部侍郎胡松巡撫淛江兵部侍郎趙炳然巡撫南贑兵部侍郎陸穏巡按江西監察御史陳志巡按浙江監察御史張科仰承明命念切同舟轉餉發兵先赴公家之急分屯遣将務紓隣國之憂我武維揚成功有自兵備副使汪道昆才猷揮霍器度恢弘毎憂時而發憤遂被髮而纓冠當巨冦之成擒而倡議請兵早已有待於今日知名将之間出而推誠相與迄以共濟乎時艱念其幹蠱之勞精力俱竭即此匪躬之義神明可通誠文武之全才堪一方之重寄以上諸臣功當首論内李邦珍破格任事竟廓妖氛游震得無改初心終崇偉績汪道昆乆親戎馬茂著勛猷臣謂李邦珍汪道昆所宜超格優異游震得謂宜不待勘明復其原職仍加陞賞者也分巡興泉道福建布政司右叅議萬民英素閑武畧乆著英聲推誠任人而衆心豫附監軍給餉而士馬歡騰原任分守福寧道左叅政翁時器孳孳為義念念憂民初志存節省乃展布之未能比身際顛危遂奮發以從事分督官兵纔當二十之一而斬獲首虜亦幾二百之多有志竟成遇變弗懈紀功鹽運司同知劉汝順畏塗給餉不避艱難曠日露衣備嘗險阻士心同戴民志允孚以上三臣功當並論内劉汝順任怨任事有為有守所宜從重叙用萬民英分駐泉州連及住俸此則功非因人罪不在已謂宜開其俸而論其功翁時器則莅任未乆失事亦重雖無桑土之謀實有擒斬之績此則或功浮於罪或罪浮於功或功過相准非臣所敢議擬也乃若左布政使曽于拱按察使萬衣副使邵楩余曰徳叅議黄朏僉事金淛曽一經同當禍變均效忠猷或公私之具竭而轉運惟艱或冦盜之猖狂而防禦備至譬如逐鹿咸事張羅又若南京兵部主事賀邦泰南京戸部主事陳思宗間闗奉委匍匐餉軍如彼匱乏之時極賴飛輓之助人皆畏避彼獨驅馳又若署福州府運使何思讃建寧府知府王一鶚延平府知府周賢宣漳州府知府桂嘉孝泉州府知府周道光興化府知府易道談福寧州知州夏汝礪福清縣知縣督應元閩縣知縣鮑宗沂侯官縣知縣任春元都司斷事梁繼武福州府經厯王坊厯涉多艱輸轉不乏南平縣縣丞王繼祖福清縣縣丞陳永倉官聞鑚隨軍給餉策馬監軍矢石紛紜生死弗避以上諸臣功當優賚内邵楩余曰徳黄朏金淛皆誠與才合而事與願違與福建都指揮使徐髙或因混同而住俸或以帶管而取尤今賊已伏誅亦宜開其俸而叙其績至於知縣督應元邑當萬衆之衝百責攸聚縣丞王繼祖陳永倉官聞鑚身任三軍之役一事無違尤宜録用以酧其勞者也以武職言之有如總兵戚繼光鞠躬盡瘁用兵如神馭衆而分數愈明處勝而機事益宻批亢擣虚彼醜畏之如虎除兇雪恥斯民望之如雲全師奏凱兵不留行一戰成功賊無噍類豈徒振古之驍将實為當今之虎臣都督僉事劉顯沈鷙有謀精悍無敵以烏合之兵毎用寡而擊衆負鷹揚之氣能轉弱以為强位髙而無愛惜俘獲獨多戍乆而有權宜鬼神莫測時名知重士氣獲伸總兵俞大猷弘廓深逺渾厚老成論兵如王翦大而非夸馭衆如子儀威而不猛滅倭有議制勝於未戰之先堅壁如山破敵得萬全之策居然大将之體乆矣丈人之貞以上諸臣功當首論故或謂賊破興城之後無劉顯扼之江口則必北突會省震驚無歐陽深扼之溪瀨則必南竄漳泉瓦解歐陽深既殁俞大猷不來則劉顯勢孤亦難乆駐然非戚繼光節制之兵則摧陷廓清之績必不可成議者以為確論臣請以是而定諸將之功焉至于中哨把總胡守仁王如龍趙記王輔陳禄葉大正朱珏張元勲丁茂童子明孫延賢哨官俞志隆張買王寧伯錢助禮標兵把總陳其可蔣伯清楊文左哨把總郭成樂塤右哨指揮魏宗瀚千戸楊弘舉舍人朱相俱各身先士卒手刃倭冦雖其功次有差均之驍雄足賴功當併論而中哨各官奮勇直立成功神速尤當優異者也兵部聴差指揮宋連唐安南京戸部委官提舉郁瑠兵部委官指揮靳文部押糧餉奔馳萬里水路撫民許朝光截賊海奔獨當一面與領哨把總禇應宿陳倉千戸杜招督軍指揮盧鼎臣百戸方伯武崔經吳經羅澄武生傅應嘉千總張玘俱各親行伍而佐軍功冐矢石而作士氣功當通論而方伯武傳應嘉技藝閒習智勇兼資所當叙用者也戴罪叅將畢髙身披草莽志在桑榆雖不能効死守於連城未破之時而亦能殊死戰於羣醜将亡之日所當併議領江西援兵叅将梁成愚分布上郡遥為聲援迄之夀政之冦畏威斂戢旋就誅鋤所當叙用者也此臣得諸目擊之真實無纎毫之爽伏望皇上勅下該部再加查議如果臣言有據所叙皆真将戚繼光等破格陞賞游震得早賜叙用其他應優異者優異應陞賞者陞賞開俸贖罪者開俸贖罪餘有功員役開載未盡備存紀冊者一應查例施行至如臣者以墨縗而從戎實因人以成事今服雖甫終而心殊未盡宜援三年不計閏之例少伸一日愈於已之私伏乞聖慈俯從臣請及照臣有書辦任相王應麟蓋嘗從臣於金革之間委身於行陣之後比之常役倍有憂勞仰冀恩私均垂勸典如此則賞不至於踰時勞無微而不録人心思奮士志益増無煩期月之間坐復東南之盛而倭冦不足平矣
官兵追剿大勢倭賊三戰三捷地方底寧疏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譚襄敏奏議巻二)
據監軍按察使汪道昆呈稱原攻圍仙遊縣城大勢倭賊先該本院親臨調度戚總兵統督本道監督各該官兵進剿焚倭三巢殺賊千許餘倭萬數敗遁南下各道督行府縣衛所官員固守城池及調把總傅應嘉兵船由水路策應以防搶船下海尋該署南路守備耿宗元督把總暴以平等官兵斬獲倭級一十一顆平海衛指揮丘鼎實省祭楊濓督兵生擒真倭二名白嶺巡檢殷儉督兵斬獲倭級三顆生擒真倭一名仙遊縣鄉兵章建二等生擒真倭二名前賊遁過晋江南安同安髙浦安海等縣所城堡俱保無虞又該南安縣鄉兵王應文等生擒真倭一名從賊三名髙浦所千户李如玉督兵斬獲倭級三顆康店驛夫曾綿等生擒真倭一名又准僉事李儒烈闗稱正月十三日把總縢易下兵在射店哨賊斬獲倭級一顆都司耿宗元兵在小盈嶺哨賊斬獲倭級一顆指揮百希周千户方璽斬獲倭級一顆從賊三顆鄉兵洪子謙等斬獲賊級一顆又據塘兵胡計征斬獲倭級一顆鄉兵吕廷信斬獲賊級一顆林體玉斬獲賊級一顆鄉兵柯和仔斬獲倭級一顆各解道紀騐訖隨據總兵官戚繼光手本開稱哨得前項殺敗南遁大夥倭寇屯住同安縣坂尾地方隨獲犯人柯六等十四名的於二月初三日起營分布哨道預授方略以北路守備王如龍為左哨中軍生營把總陳濠為中哨署南路守備耿宗元為右哨中軍把總呉京淛江軍門賛畫生員金文通督陣俱于三更自苧溪起營平明到深青驛設伏先差塘報把總愈世隆錢助禮哨官王漢沈元就近探得本日寅時賊果起營沿山徑下離我兵二十里本鎮催發各兵分為四路由仙店大路追至田裏社王倉坪地方正遇倭賊午炊探知兵到賊擁四五千衆列陣以待兵見賊勢重大稍亦劄定該守備王如龍拔刀欲斫領兵把總哨官仍要自刎誓死决戰隨該名色把總朱九龍丁茂親執招揺當先率兵衝進鏖戰數合前鋒黠倭俱被我兵剿殺後陣倭賊不待交鋒望風披靡先奔過嶺賊先分一枝劄住山頭從傍徑衝陳濠營該名色把總陳禄張元勲率兵一齊衝進耿宗元率暴以平楊世胡守臯滕易陳倉由北山邀擊賊皆奔上大山我兵追上山頂本鎮督戰益力至日將没賊復大挫投墜山谷及奔過朝天嶺去訖遇夜収兵並無傷損通共斬獲倭級一百七十七顆収回被虜男婦三千餘名口本日鄉兵柯和仔斬獲倭級一顆晉江縣義士謝畏夫生擒真倭一名俱解興泉道紀騐訖即今城市鄉落居民始皆畏服兵威無復阻撓又准海道副使周賢宣闗稱王倉坪殺敗倭寇奔突長泰野無所掠本道密令義士潘元先於溪北糖寮將糖内盡置毒藥隨據同安縣被擄人劉大同從天寳山迯回供稱各賊中毒倒屍數多賊隨路拆屋焚屍奔遁出漳浦縣地方本道追至該縣分布民兵生擒真倭五名從賊三名斬獲真倭十級從賊一級及拏獲接濟犯人謝賛等三名俱解軍門審驗訖准戚總兵手本開稱前倭遁至漳浦縣無象舖地方據蔡丕嶺為巢意欲窺漳浦仍蒙提督軍門親臨調度巡按李御史就近紀察監軍道分撥部兵前來協助巡海道隨營監督泉州府同知譚維鼎漳州同知鄧士元臨陣計議漳州府署印同知劉宗寅督運糧餉二月十五日兵至漳浦縣本鎮備知賊巢據險難乘但恐一聞兵至夜遁出境愈難追剿即於本日夜分布哨道以坐營把總陳濠領陳禄陳文澄張元勲各部兵為中哨衝鋒而呉景督之以北路守備王如龍領楊世潮丁茂朱九龍各部兵為左哨正兵而以金文通督之以百户方伯樓大有并遊擊李超領蔣伯清胡世耿宗元暴以平胡仲臯各部兵為右哨竒兵而以王輔督之合後則以陳逺婁子和施觀定南路陳倉楊世縢易俞一和各兵劄營山上以備策應俱於十六日卯時進發先登巢後髙山俯視賊巢如在鍋底山壁削立林木蓊蘙山下田洋俱種甘蔗雜以荆棘不能用武各賊先瞭兵至設伏蔗林兵已逼近四面伏倭並起各兵分投格殺血戰移時不能前進本鎮手刅退縮示衆各兵悚懼奮力相持張元勲獨馬當先部下官兵恐致有失一齊衝進賊遂披靡大敗另賊一枝徑衝山上老營欲襲兵後陳逺婁子和擁衆下山衝擊哨官李嘉珍當先戰死我兵益奮賊又大敗各兵據山四面圍合倭賊數千聚成堅陣殊死衝出兵皆盛氣以待俟賊衝至則一當其鋒一襲其後既而分突四面則四面皆然賊勢大沮棄甲曵兵突入林莾僅求身免各兵躡踪不捨各持短刀穿入莾中各賊計無所出轉入深叢自投髙崕多被我兵短器刺死縱火焚燒或又冐死登危被銃打死不下千數但屍在髙深險絶首級未能盡取當時紀騐得生擒真倭四名從賊一名斬獲真倭二百五十二級從賊二級隨據生擒通事李妙供稱倭賊先在王倉坪戰敗各扶傷宵遁獨選精壯真倭四千殿後本月十三日有漳浦縣城内姦細十五名投賊獻城密説本城不可明攻須過城二十里以緩城守約於十六日夜濳回城下見今南門外木柵未完從此襲入各人内應以白巾白衣白旗登城為號是日遇兵剿賊計不得行姦細内一名充總管五千大頭目下通事右目有白珠可認大頭目亦已被殺看得蔡丕嶺之戰既冒險而殱勍敵復伐謀而保危城衝鋒决勝則張元勲之功居多俞世隆錢助禮王漢沈元各單身扮作鄉民深入賊壘陰伺動静且得虜情以故大兵徑深山如履熟路功亦足多哨官李嘉珍哨長屠子和鮑仲富隊長石元等十二名兵王龍等一十名俱血戰而死相應照例優恤及開千總倪府斬獲倭級一顆漳浦縣鄉兵生擒真倭一名從賊一名斬獲首級一顆盤陀嶺廵檢司官兵斬倭級一顆又鄉兵擒獲生倭二名斬獲倭級共四顆詔安縣民快沈莆斬獲倭級一顆百長張祖寧斬獲從賊一顆鄉兵李時化陳紹擒斬倭賊九名顆各到道轉解軍門紀騐訖又據詔安縣南詔所各報殺敗殘倭於十七日已時突過本縣帶傷投遁西省地方十八日寅時遁由雙港往廣東地方去訖十九日酉時又零倭一夥避屯大坡本夜三更由九上落山徑投奔廣東去訖官兵追至界上各賊盡氣奔狂已越潮州而南六十里及據民快陳攸仲等路獲被掠人報稱各賊初欲遁出廣東合夥先令南賊探得潮州花腰峯等山賊蒙俞總兵招撫為兵只殘倭四百該鎮提兵一萬圍困已久又蒙兩廣軍門調發狼兵二萬前来潮州截殺各倭跋前■〈士冖田疋,上中中下〉後風木皆兵連夜欲奔廣東沿海地方尋船歸國及據同知譚維鼎等呈報紀騐過功級共計五百三十六名顆等因到臣臣看得蠢爾倭奴節被勾引侵擾閩地攻陷郡城彼醜雖經蕩平内逆實多漏網乃復沿襲故智結連萬倭大舉入冦幸而水陸多備俘馘相仍及其擁衆攻城意在必下客兵久戍數僅相當乃能一破之仙遊再破之同安三破之漳浦先後斬獲實級至二千有竒焚溺毒死稱是即鼠竄狼奔僥倖無死者尚數千人而傷弓驚餌逺逝髙飛自是可無東顧之患矣且令睊睊之民目擊堂堂之陣姦宄改慮良善安心拔本塞源端在於此目今境内並無一賊地方以寧各部官兵掣回信地專備春汛此皆仰仗皇上玄威有赫廟堂勝算萬全以故文武同心將士用命遂使遊魂無所假息成功出於望外如此所據一時宣猷效忠之臣如浙江巡撫右副都御史趙炳然義切同舟憂深拯溺巡按福建監察御史李邦珍隨軍紀察共蹈艱危咸為功首但皆拘於明例非臣所敢議擬外照得都督同知戚繼光居宦成而志氣愈勵乘戰勝而智慮益精衝瘴癘之鄉冐風雪之會勞苦不暇身謀解仙遊之困伐漳浦之謀全活何可數計西賊愁聞不啻仲淹之風烈南人不反庻幾諸葛之天威比年雖已三見蕩平而此舉寔為萬代瞻仰功當首論按察使汪道昆抱經世之雄畧懐捄時之隠憂佐軍而分數甚明誓衆而人心競奮運籌决勝動中機宜轉餉給兵曾無匱乏巡視海道副使周賢宣持檄而趨信地蹈海而出畏塗兵不血刅寇已夜亡餉不違期士皆宿飽既密于掫之令亦多俘馘之功此二臣者功當次論北路守備王如龍引刀自裁不忘死綏之義攖鋒决戰遂伸破竹之威把總張元勲杖馬箠以先人義不避死率雁行而赴敵勇可冠軍功當首論者也遊擊李超守備耿宗元受事而備嘗艱難臨敵而不辭險阻韜鈐久習枹皷足當泉州府同知譚維鼎漳州府同知鄧士元居帷幄而籌策無遺親矢石而紀騐有據外伸士氣内戢人心功當次論者也把總陳濠朱九龍丁茂陳禄陳逺婁子和蔣伯清暴以平驅兵接戰斬獲獨多俞世隆錢助禮哨官王漢沈元伺敵入屯奸謀畢得功當並論者也把總方伯樓大有楊世胡仲膏滕易陳倉操此竒兵共除強寇功當通論者也其餘前後水陸官兵功罪及應加優恤人員容臣通查明實另行題請
水陸官兵剿滅重大倭冦分别殿最請行賞罰以勵人心疏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譚襄敏奏議巻二)
據監軍按察使汪道昆呈准戚總兵手本内開本鎮分布水陸官兵防禦秋汛議照倭奴乘汛入境必須順風自北而南即今風汛已迫錢糧不敷所議五寨兵船未能一齊造募隨行鹽運司同知劉汝順先將近北一帶烽火門小埕南日山三寨兵船增修新舊選將集兵比因題設各寨把總尚未奉有欽依勘劄赴任該蒙撫按兩院詳定以福州右衛指揮使朱璣署烽火門把總泉州衛納級千户傅應嘉署小埕把總各領大小兵船四十隻浙江松門衛正千户顧喬署南日山把總先領造完兵船十二隻各給軍火器械月糧督發各該信地以防之於水又議得見在浙兵勞苦思歸閩省糧餉詘乏相應樽節浩費體恤羣情原議存留班兵九千名止留得兵六千四百名分為八營每營八百即以金科葉大正兵二營駐劄福寧州防守北路胡守仁統領陳應朝朱珏方其兵三營駐劄福清防守中路耿宗元統領暴以平胡仲膏俞廷秀陳倉縢易楊世俞一和等兵二營駐劄漳泉防守南路陳其可統領標兵駐劄連江翼護省城本鎮統督趙記陳良琮兵二營往來福清等處調度以防之於陸比因漳泉内逆竊慕上年興化厚利勾引倭奴萬衆大舉入寇小埕把總傅應嘉見得竿塘海洋係賊船南下之衝分定哨官張楠李騰蛟千户許瀚專領兵船一枝在彼防截本年十月二十三日倭船一十三隻駕到臺山海洋烽火門把總朱璣督哨官千户陳聰兵船犁沈綉鞋船一隻本總追至東北外洋犂沈大倭船一隻焚溺倭賊二百餘徒撈斬倭級一十一顆又倭船十餘隻駕到官澳海洋傅應嘉督哨官粘席珍兵船追至東磉外洋犂沈倭船一隻焚溺不計遇晚不能撈取首級只生擒真倭一名二十四日倭船七隻駕到本竿海洋朱璣督百户張威兵船追至外洋犂沈大小倭船三隻沈溺倭賊三百餘徒撈斬倭級一十二名顆本日倭船一隻計賊百餘突從福寧州三沙地方登岸二十五日奔至本州東門外福寧衛掌印指揮張本等不行出擊分守道金淛調督金科葉大正部兵截殺守備羅章督陣賊懼奔遯池嶼地方金科當前葉大正尾擊共斬獲倭級四十九顆餘賊五十餘徒奔入民房官兵放火燒死盡絶本日大倭船一隻約賊百名登犯長樂縣大址地方附近鎮東衛掌印指揮劉師錡管操指揮戴一衮各不出擊二十六日把總胡守仁統督朱珏方其等兵追至大石坵地方擒斬倭級八十四名顆南日署把總顧喬督兵登岸協戰斬獲倭級二顆餘賊數名散遯把守嶺口鎮東衛千户商昇斬獲倭級四顆福清縣鄉兵林桂廣林公成長樂縣兵陳孔相零斬倭級共四顆把總陳其可下千總魏文舉等出哨蘓溪地方斬獲倭級一顆本日倭船一十六隻在臺山海洋朱璣督駕陳璁張威馬雲鵬兵船追至七星海洋犂沈大小船八隻撈斬倭級一十三顆生擒真倭二十三名焚溺不計又倭船一隻突至漳浦縣青山巡檢司下南風灣住係銅山把總常江信地失於堵截以致登岸附近鎮海衛掌印指揮周祥不行出擊被各鄉兵阻殺夜遁廣東地方詔安縣知縣梁士楚會同原任守備王道成督兵追至饒平古篤寨共斬倭級七顆從賊五顆本日倭船七隻登岸福清縣石坵澳又一隻登犯萬安所連盤澳共計倭賊二千係南日署把總顧喬信地本鎮即督趙記陳良琮等兵與軍門發到名色把總楊文等標兵馳至福清與胡守仁朱珏方其陳應朝部兵合營料賊必由上徑南奔二十八日夜出兵埋伏漁溪次早賊果過橋我兵舉砲發伏一齊衝殺倭賊敗走自相踐踏下水二三百餘隨潮漂出外海止斬前鋒倭賊首級九十二顆餘賊殊死奪路往南去訖軍門看得南北飛報倭賊數多浙兵分屯戍守見在出戰不過五千多寡不敵隨差泉州府推官鍾崇文行都司都事何季春齎帶安家銀兩前赴浙江催取上班官兵兼程赴閩及親統把總陳其可蔣伯清等標兵馳至福清與本鎮會議戰守本日倭船三隻在東■外洋行使小埕把總傅應嘉督哨官李騰蛟張楠等兵船追至白犬外洋適遇大■〈舟宗〉倭船二十隻兵船併力攻打犂沈倭船八隻焚溺不計生擒真倭三十五名撈斬倭級一十七顆又倭船三隻突至福寧州舊水澳倭賊一半護船一半登岸係千户劉■〈木昂〉百户馬雲鵬信地該分守建寧道調度把總朱璣督令二哨官捕掣船埋伏調水兵為陸兵登山納喊前賊驚懼開遯外洋去訖又有倭船二隻弓鞋船二隻登犯興化吉了澳又大倭船一十二隻登犯平海衛南哨澳俱係南日署把總顧喬信地比因船少兵寡不能堵截又倭船一隻登犯惠安縣西港該縣典史張承吉督兵截殺斬獲倭級八顆奪囘被虜一十六名又倭船三隻突到晉江圳上澳係浯嶼水寨把總鄧一桂信地失於堵截以致登岸附近永寜衛指揮余昂劉維垣千户張克椿百戸陳鎧各不出擊前賊流突南安縣學前地方都指揮耿宗元下副總縢易楊世等兵連夜追至斬獲倭級二十九顆泉州衛指揮百希周帶民兵協戰斬級百顆餘賊散遁縢易下哨兵於西店斬獲倭級一顆南安縣鄉兵曾思遜曾體明安海堡鄉兵曾元晉江縣義總謝愛夫各零斬倭級一顆三十日有雙桅船六隻到平海後番澳登岸又倭船一十隻在星門海洋行使該把總顧喬督哨官陳伯秀張榕等兵船追至東山井門外洋犂沈倭船六隻生擒真倭一十七名撈斬倭級三十七顆溺死不計又倭船三隻約賊四百餘徒突到福寧州閭峽澳係千户崔應朝信地失於堵截以致登岸建寧道督發把總金科葉大正部兵追至漁洋交鋒用銃打死數賊路險兵疲不能収功只斬獲倭級一顆餘賊奔遁南屏十一月初一日倭船一十六隻約賊二千登犯興化青山巡檢司石城後澳初二日倭船一隻登犯晉江烏潯巡檢司合夥屯住内坑地方俱係浯嶼寨把總鄧一桂附近福全千户張克椿百户陳鎧不行出擊都指揮耿宗元將部兵分布哨道以副總蔣思胡仲膏俞一和等兵為前鋒俞廷秀陳倉兵為左右翼三路齊進俞仲膏奮勇當先共擒斬倭級七十五名餘賊奔遯本日倭船一隻賊一百五十餘徒突至福寧州田澳係千户崔應朝信地不能堵截以致登岸聞知漁洋有兵即由海邊奔往南屏與前閭峽賊合夥遁過福安寧徳地方又倭船五隻約賊三百餘徒從竿塘安海澳突至連江東岱澳因哨官張楠李騰蛟千户許瀚兵船不遵該寨調度避泊内澳不能阻截賊人登岸俱向南奔軍門料度各賊結聚南路勢必覬覦城池初四日提兵南下預發鎮撫葉應春千總揭宇授以守城方略帶兵二百名入仙遊縣城協守及行泉州府惠安南安等縣與沿海衛所各張兵威加謹防守初六日倭船一隻登犯惠安小岞地方乘夜突到東闗外本縣督鄉兵曾凌徵等斬獲倭級六顆餘賊奔向楓亭地方合夥真倭實有萬餘分劄四靣環攻四門探知我兵在近賊營連絡並不分夥止可正兵直擣難用奇兵而我兵數少賊一倍未可議戰軍門調發守備胡守仁把總蔣伯清等前去近縣鉄山據險為壘與賊相持以牽其勢十一日連江縣東岱登岸倭賊遁至玻瓈嶺欲往仙遊合■〈舟宗〉本鎮預發把總朱珏陳良琮趙記等兵在彼接戰斬獲先鋒倭級三顆餘倭遯往■〈氵亟〉頭復出新浦軍門調發陳其可蔣伯清楊文部兵截殺斬獲倭級二百三十六顆盡絶訖十七日倭船一隻至南日山後烽澳擱淺打破十八日有倭賊十八名登岸欲入仙遊招夥救援守備胡守仁統領方其部兵於酒林地方截殺斬級一十八顆餘倭屯住南日山該監軍道督行把總顧喬千户張應龍哨官錢國明平海衛指揮丘鼎實水陸攻剿顧喬水兵共斬倭級三十四顆生擒真倭一十八名丘鼎實家丁丘章等斬獲倭級三顆生擒真倭三名小埕把總傅應嘉奉調駕船至南日澳遇見前賊哨官許瀚督兵協剿斬獲倭級四顆散遁殘倭逃伏山谷陸續被倉官謝鍷於江口千總屈允舍人王世榮兵陳討鄉兵楊濓蘇樹各斬倭級一顆鄉兵陳烏二擒倭二名陳文明林宗達方貴華張宜長林希尹指揮丘鼎實各擒倭一名共計擒斬一十五名顆福寧州原遯寧徳倭賊突入古田地方守坑百户呉彪督鄉兵陳詩七等斬獲倭級一顆本鎮哨探親兵沈賢同鄉兵王明等斬獲倭級二顆該縣典史李權領機兵林應明等擒倭一名斬獲倭級一顆通計五名顆餘賊遯到仙遊合夥軍門又行小埕把總傅應嘉將水兵選充陸兵募足三千名并調原任叅將侯熙募兵二千五百名分布泉州等處防賊南遯賊乗我兵未集攻圍益急仙遊縣知縣陳大有典史陳賢白嶺巡檢司巡檢殷恭晝夜登陴誓與居民效死同守本鎮據報城内急缺火藥節發哨官髙太平武生龔騰霄王如麒親兵鄭希等一百八十人陸續濳帶火藥火箭縋城送進即協戰守本鎮親率輕兵劄營石馬逼近賊巢四靣張疑以緩賊勢初六日賊衆攻城知縣陳大有督同典史陳賢各帶家丁及生員施大銓俱立垜口矢石並下賊多選鋒擁至西北水闗砍倒木栅控開土城用銃攻打甚急各官併力拒守知縣家丁陳二與施大銓及兵夫林志寛俱被銃打死垜下賊即竪梯登垜兵夫呉育劉君芳丘世修奮勇砍死數賊墜城劉君芳亦被殺死城外遊兵李以仁放火焚毁竹牌木梯賊勢稍却又聞本鎮部兵呐喊放銃賊疑兵進遂即解圍十一日倭船七隻在於鷺鶿海洋行使把總顧喬督兵船追至烏姑外洋犁沈倭船三隻溺死倭賊四百餘徒斬獲倭級二十一顆十六日推官鍾崇文都事何季春同原押兵把總陳濠縣丞陳永催督守備王如龍官兵到省尋該遊擊將軍李超即赴兵營調度分布哨道剋期進剿以王如龍統楊世潮丁茂朱九龍為中左路胡守仁統方其陳應朝朱洪婁國華為中右路取賊南巢陳濠督陳禄陳文澄童子明張元勲為左翼取賊東巢遊擊陳其可蔣伯清楊文為右翼取賊西巢金科督陳良琮葉大正為大營正兵專備策應指揮吕崇舟副總金文秀領都司郭成下苖兵及軍門標兵一枝張疑鉄山以牽北巢之賊傅應嘉取道西嶺以拊西賊之背機宜號令一聽總兵但總論成功各哨不許争取首級悞事二十六日平明自新嶺發行辰時到仙逰城下倭賊正在攻城製造吕公車八座髙踰城垜丈許三靣用竹木綿氊遮蔽於内層層布梯藏倭百數用輾輪推近城垜止離二尺車頂另架飛橋度越女墻城中士民危在頃刻守備王如龍率兵直衝南巢倭賊結陣出迎我兵奮勇衝殺胡守仁督兵齊進賊敗入巢各官兵砍開木城圍燒巢屋戮死倭賊四百餘徒遵約不取首級聽其燒毁賊奔東巢陳濠督兵攻破東巢王如龍乗勝直擣李超蔣伯清等夾攻喊聲震天殺死倭賊一千有餘頃刻三巢俱焚賊衆慌懼併為一枝衝出我兵奮力死戰賊方敗遁救出各巢被擄男婦二千餘名口除焚燒倭賊不堪取級外見斬倭級五百顆本鎮隨賊追擊賊遁同安縣坂尾地方沿途被知縣陳大有督家丁斬獲倭級七顆詔安縣知縣梁士楚南詔所百户張鳳■督家丁梁錫舍人張鳳來等擒倭四名斬獲倭級四顆賊級一顆各家兵等斬獲倭級有差共計擒斬倭級五十四名顆餘賊一夥遁住廣地方去訖尚有殘倭散匿山谷本鎮仍令各該官兵多方搜捕千户孟松把總陳倉千總劉朝鄉兵林益祥等共鵰剿五十一名顆四境山谷捜捕殆盡居民安業前後通計水陸官兵斬殺倭賊除焚溺者三千有竒不計外見在擒斬賊級共二千一十七名顆通計陣亡在池嶼則隊長呉奎等三名在大石則隊長孫文玉等十一名在上逕則哨長裘子成等二十七名在仙逰則把總童子明等二十四名在蔡坡嶺則哨官李嘉珍等二十七名標下百總何拱兵王川等五名煩將有功者議請陞賞以勵士心有罪者查叅究治以明軍法陣亡者厚加優恤以勸將来等因臣看得比年徵調浙兵剿平海冦往往以衆取勝一戰成功冦靡孑遺雖國威已伸而島奴未知賊膽未落乃今引倭大舉擁衆内侵意在抗我積威逞彼故智假令拘於常調時必持久而後集兵必相當而後戰境内之事將不支矣伏荷皇上神威黙運於九重神武光昭於四表執政操衡本兵握算餱糧發天府之儲部曲盡人官之選而浙江巡撫右都御史趙炳然共懐攘夷安夏之心拯援備至巡按福建監察御史李邦珍誼切同舟共濟之義操切得宜以故事無掣肘人皆用命乃能用寡擊衆一呼而輙解重圍以正為竒三戰而悉収全捷使其駢肩就戮盡氣狂奔威如破竹草木皆兵振若發蒙僵尸盈野非惟裭外邦之魄抑亦寢内逆之謀盖自東南用兵以来軍威未有若此之震軍功未有若此之奇者也照得都督同知戚繼光精忠殉國妙略通神宦成而志不渝戰勝而機益宻徹桑於陰雨之先預事而立射隼於髙墉之上好謀而成俘馘何啻千羣勞苦豈云萬狀部中賴其保障居然衣冠文物之故鄉海外憚其威稜乆矣禮義詩書之宿將宜加上賞用答元功監軍按察使汪道昆才誠相合軍旅素諳馭衆而動有成規决勝而算無遺策以文事而兼武備人望共推自經始以至成功心思既竭參政劉佃參議金淛海道副使周賢宣兵備僉事李儒烈任勞任事足食足兵鼔舞允愜乎下情發蹤先得乎上策軍功併著民譽攸歸以上六員陞賞出自上裁未敢輕議其餘文武職官功罪等第相應甄别以備懲勸以武職言之北路守備王如龍引刀自决鼓衆志以立竒功名色把總張元勲策馬前驅突重圍而摧勍敵烽火門把總朱璣當全省之襟喉地逺而勞績獨著南日山把總顧喬值羣倭之輻輳兵少而斬獲獨多功當首論者也南路守備耿宗元孤軍而保遐服冦無停留遊擊將軍李超單騎而入行營師有統馭名色把總朱九龍丁茂楊文解仙遊之圍其勇足尚標兵把總陳其可蔣伯清殱新浦之寇其績尤竒方其胡仲膏秉蝥弧而踴躍先登孫廷賢錢助禮俞世隆張買王漢探虎宂而偵候不爽哨官髙太平冐死而入危城至於傷損鎮撫葉應春千總揭宇協力以拒强冦幸而保全功當次論者也中路守備胡守仁上徑之發伏稍失機宜大石之摧鋒足占勇略小埕水寨把總傅應嘉竿塘□網之愆不無可議白犬截流之殺亦有足多功當併論者也名色把總暴以平陳禄陳應朝楊世潮方伯樓大有副總胡世何十之縢易均之能效一旅之勞収累戰之勝中軍名色把總呉京崔經王輔指揮盧鼎臣千户徐棠及浙江軍門千户胡奎賛畫生員金文通均之盡驅馳之力佐蕩寇之功所當通論者也通計水陸之功當致難易之辨言破敵則水易而陸難言取級則水難而陸易蓋截海揚帆幾不容間艤舟馘首勢不可留以故賊溺舟沉百無一得且在陸則賊雖殱滅其傷必多在水則賊既淪亡其惡未播此當以難易論不當以多寡論者也至於銅山水寨把總常江浯嶼水寨把總鄧一桂則視寨務而弁髦以舟師為家槖將在軍而孤舟徑入難辭縱寇之愆賊臨境而一報不聞寧免失機之罪所當重究者也福寧衛指揮張本鎮東指揮劉師錡戴一衮永寧衛指揮余昂劉維垣福全所千户張克椿百戸陳鎧鎮海衛指揮周祥叨豢養之深恩任封疆之重寄登犯不滿百人束手不能出擊相去不過一舍攖城若罔聞知所當併究者也烽火門哨官崔應朝防禦不嚴致狡夷之深入小埕哨官張楠李騰蛟許瀚違令自便棄信地而不居陸梁之寇雖已誅夷而踈虞之罪亦當追論所當通究者也中軍把總金科葉大正始収池嶼之功■〈衣上十下〉失漁洋之利名色把總趙記逐寇於上徑橋傷於鋭進朱珏禦賊於玻瓈嶺憚於窮追其罪固不容辭而其功亦不容掩所當免究者也以文職言之仙遊縣知縣陳大有當新任而適值難危輒倡效死之義典史陳賢巡檢殷恭居卑官而不畏強禦亦著全城之功鹽運司同知劉汝順捐俸以濟公事苦節可貞竭力以佐戎機膚功累奏泉州府推官鍾崇文力不恤乎獨勞克勤王事才復優於專對不失師期已上五員功當首論内陳大有陳賢殷恭資格稍異宜破格而超遷劉汝順鍾崇文年資不同宜循資而大用者也福州府知府胡帛通才應務居繁劇而事事有章泉州府同知譚維鼎壯志臨戎倡勇敢而人人作氣福清縣縣丞陳永馳驅靡寧而才有實用南平縣縣丞王繼祖出納惟允而人無間言所當優論者也給餉則興化府知府易道談泉州府知府周道光漳州府同知劉宗寅福州府通判任良翰侯官縣知縣任春元福清縣知縣督應元浦城縣知縣林萬春紀功則漳州府同知鄧士元莆田縣知縣莫天賦幹濟則詔安縣知縣梁士楚行都司都事何季春都司司獄丁汝止萬安倉倉官聞鑚均之協心而任事隨事而效勞所當併論者也陣亡名色把總義烏縣吏童子明哨官楊世傑李嘉珍生員施大銓百總何拱哨長裘子成等十五名隊長呉奎等五十三名兵王全王川等二十一名機兵劉君芳等三名要皆屢戰立功以身殉義所當分别等第照例贈廕優恤者也其餘各部獲功人員應照覈冊陞賞通候紀功御史查明題請施行庻幾譴舉當而功罪自明賞罰行而懲勸斯得人心思奮而武備益修矣
頻遭倭患荒旱疏
(四庫全書·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潘司空奏疏巻一)
題為地方頻遭倭患荒旱相仍人心騷動懇乞天恩俯從寛恤以安邊方事據廣東布政司分守嶺東道左叅議馮臯謨掲帖禀稱潮州府屬海饒潮掲惠來五縣地方自舊年十一月以來倭冦侵境迄今五月餘各鄉居民俱被殘傷復據潮惠來等五縣節次報山賊五千餘徒屯聚洋委■〈氵戎〉水貴山黄坑等處流刧多係被倭殘害之民今當兵燹之餘又值天時亢旱穀價騰貴以致鼓衆投合為亂大埔又有木窖之賊千餘突刧饒平職看得人心思亂羣盜蠭起若不早為區處致效尤者衆愈難為力已經督令饒潮掲惠大埔五縣巡捕典史萬邦邑等兼同各都千長多起鄉夫協同各該應捕官兵加謹截遏一面給示招撫諭令作速解散節據各縣被害軍民紛紜赴愬咸謂兵荒飢困一切錢糧望乞停徴以安人心等情伏望軫念地方被害萬姓遭殘乞行本道酌量賑恤仍行本司議將海饒潮掲惠來沿海五縣應徴嘉靖三十八年分糧銀暫行停徴如應解京庫之數亦即那借别項官銀代解其派撥各倉軍士月糧或軍餉銀米間有急當支應勢無容緩者聴該縣掌印管糧官查儘殷實排年漸次徴解毋及貧民地方平寧百姓安妥聴本道督行各掌印官嚴限帶徴追補等因到臣案查先據嶺東守巡兵備巡海叅將等官呈稱倭賊三百餘徒由潮陽縣海口又有千餘徒從福建招安突入饒平縣黄崗鎮外放火燒屋併據惠州府海豐縣申稱山賊五百餘徒突刧本縣楊安金錫興縣石塘吉康等都坊殺擄人畜潮州府呈稱山賊五千餘名屯聚潮陽縣貴山■〈氵戎〉水洋烏等都攻寨殺掠又有千餘住劄饒平縣大埔木窖為巢穴刧柏嵩嶺上饒地方等因各報前來俱經具題訖續又據巡視海道副使鄭維城分守嶺東道左叅議馮臯謨分守高肇韶廣左叅將鍾坤秀呈稱嘉靖三十九年三月十九日有洪老倭船三隻約賊一百五十餘徒使至惠來縣下涌港登岸突刧荆龔村二十五日要往甲子門所地方尋船下海本月二十六日又有大白艚船四隻突入潮陽縣河渡門海口被兵把截三隻在海一隻登岸約賊一百餘名屯聚江頭二十七日突至本縣南門外城下官兵拒敵斬獲倭級三顆各賊退遯深浦村屯劄併據潮州府呈據防守饒平縣黄崗鎮武舉鎮撫余盛報稱四月初五日有原在上壟倭賊已到下饒又有四百餘跟前倭蹤犯到竹林堡初六日突至東門外率兵禦撃遯往土名劉厝埭住劄該臣看得舊倭未去新冦復來又經嚴督各該官兵上緊勦捕及具題間隨據副使鄭維城左叅議馮臯謨左叅將鍾坤秀合呈為官兵夾勦敗遯倭賊再報大捷事内稱賊從潮陽縣地方登岸與突越黄崗鎮二起大勢倭賊湊同新倭合夥流刧官兵追逐擒斬功次數多各賊知懼已於本年四月十九日遯海開洋去訖其潮陽土賊湊合洪老海賊亦於十九日奔遯招收都海邊尋船將從海遯等因連將獲過功次併查叅各該失事官員呈詳到臣除抄行按察司會覈去後隨該臣看得倭冦雖遯但地方殘破荒旱相仍米價騰貴人情洶洶必須多方計處庶無他虞牌行該道勘議間今據前因臣為照潮州自嘉靖三十七年正月至今倭奴凡三犯其地閭閻焚殺之慘道路悲號之聲殆可為寒心矣今雖仰仗天威逺震諸臣効力陸續擒斬頗多餘孽悉遯而各處山冦蠭起警報日聞况傳聞福建新到倭冦甚多彼處搶掠既盡勢必復越潮州而再過數月又當風汛之後其將來者或未可量也以我極疲之民而膺彼無厭之冦其何以支且廣東耕作之期俱在二三月間自冬徂春沿海一帶地方盡為冦盜蹂躪之場民失農業即今米價騰貴秋冬又當何如失今不為計處復加催苛欲民之不為盜不可得矣臣嘗思之假令以廣東盜賊之害移諸浙直之間則議蠲議貸當不知何如矣今廣東之民皆赤子也而二三年間曾無齒及撫恤之者豈以其逺而遂棄之乎臣近接邸報兵部一本倭冦猖獗懇乞聖明申飭督撫諸臣速加勦防以靖地方事欵開一件何以安民議得東南自倭患以来兵荒相繼十室九空徴斂百出不止提編之苦剝削萬狀誠為激變之由皮盡而毛無附良可痛心合無備行總督撫按官督同司府州縣等官務將殘民多方撫字一切無名之徴以次停罷被灾地方應該何以賑貸蠲免具實奏聞聽户部處分等因題奉欽依臣伏讀再三不覺涕下有以仰見我皇上好生之德如天之仁欲使天下無一夫一婦不被堯舜之澤也今臣待罪地方目撃民困我皇上勅令奏請而臣又不以請可乎除將賑恤事宜催行該道議處外所據應解京庫銀兩臣查得海陽縣該銀三千五百四十三兩七錢四分一釐潮陽縣該銀三千八百九十九兩八錢八分六釐饒平縣該銀三千三百二十五兩九錢九分五釐掲陽縣該銀一萬四百七十兩六錢九分惠來縣該銀二千三百四十二兩三分又查得惠州府海豐縣該銀五百二十三兩一錢二分七釐亦應一體議處通共該銀二萬四千一百零五兩四錢六分九釐今邊餉甚急内帑空虚揆時與勢似難蠲貸合無俯從該道所請前起運京銀那借别項銀兩先行抵解但布政司苦於錢糧缺乏歳派繁多行令借貸未免遷延則既不能釋百姓延望之苦而又反誤京庫起解之期徒費文移終為無益臣隨查得該司廣豐庫貯一項先該提督兩廣都御史談愷奏留海防之用事例銀五萬九千零五十五兩水脚銀一千一百八十一兩一錢似可那解伏望皇上勑下該部查將前項銀兩于内定議二萬四千一百零五兩四錢六分九釐補足各縣京庫起解之數其各縣一應存留銀兩除十分緊要者行令該縣查將殷實排年量行追辦不得槩及貧民勢可緩者暫行停徵通候事寧年豐次第追補其賑濟一節容臣等從長議處庶幾天恩覃布寒谷生春民命得以少延人心因之大定而地方永保無虞矣(云云)緣係謹題請旨
禦倭議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震川集巻三)
日本在百濟新羅東南大海中依山島以居當會稽東與儋耳相近而都於邪摩堆所謂邪馬臺也古未通中國漢建武時始遣使朝貢前世未嘗犯邊自前元於四明通互市遂因之鈔掠居人而國初為冦始甚然自宣徳以後金線島之捷亦無復有至者矣今日啓戎召釁實自中國姦民冒禁闌出失於防閑事今已往追悔無及但國家威靈所及薄海内外罔不臣貢而蕞爾小宼敢肆馮陵魏正始中宣武於東堂引見髙麗使者以夫餘渉羅之貢不至宣武曰髙麗世荷上將専制海外九夷黠宼實得征之方貢之愆責在連率故髙麗世有都督遼海征東將軍領東胡中郎將之號今世朝鮮國雖無專征之任而形勢實能制之况其王素號恭順倭奴侵犯宜可以此責之不然必興兵直搗其國都繫纍其王始足以伸中國之威如前世慕容皝陳稜李勣蘇定方未嘗不得志於海外而元人五龍之敗此由將帥之失使中國世世以此創艾而甘受其侮非愚之所知也顧今日財賦兵力未易及此獨可為自守之計所謂自守者愚以為祖宗之制沿海自山東淮浙閩廣衛所繹絡能復舊伍則兵不煩徴調而足而都司備倭指揮俟其來於海中截殺之則官不必多置提督總兵而具奈何不思復祖宗之舊而直為此紛紛也所謂必於海中截殺之者賊在海中舟船火器皆不能敵我也又多饑乏惟是上岸則不可禦矣不禦之於外海而禦之於内海不禦之於海而禦之於海口不禦之於海口而禦之於陸不禦之於陸則嬰城而已此其所出愈下也宜責成將領嚴立條格敗賊於海者為上功能把截海口不使登岸亦以功論賊從某港得入者把港之官必殺無赦其有司閉城坐視四郊之民肝腦塗地者同失守城池論庶人知效死而倭不能犯矣
備倭事畧(此篇别本或置之别集公移中今仍舊刻附禦倭議之後蓋以類相從也)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震川集巻三)
倭冦犯境百姓被殺死者幾千人流離遷徙所在村落為之一空迄今踰月其勢益横州縣厪厪嬰城自保浸淫延蔓東南列郡大有可慮即今賊在嘉定有司深闗固閉任其殺掠已非仁者之用心矣其意止欲保全倉庫城池以免罪責不知四郊既空便有剝膚之勢賊氣益盛資糧益饒并力而來孤懸一城勢不獨存此其於全軀保妻子之計亦未為得也見今賊徒出没羅店劉家行江灣月浦等地方其路道皆可逆知欲乞密切差兵設伏相機截殺彼狃於數勝謂我不能軍往來如入無人之地出其不意可以得志古之用兵惟恐敵之不驕不貪法曰卑而驕之又曰利而誘之今賊正犯兵家之忌可襲而取也訪得吳淞所一軍素號精悍倭賊憚之呼為白頭蟲去嵗宗百户馮百户見倭船近城倉卒與敵為其所殺有司不加矜恤反歸罪於二人自後人以為戒又城壁崩圮半落海中且累年不給軍糧士皆饑疲往往乞食道路遂致新城失陷翻為賊巢嘉定上海之勢日以孤危今乞召新城失事指揮令収還散卒許以贖罪要以厚賞俾於賊所入嘉定及往南翔等要路阻陿之處長鎗勁弩設伏以待之又新城敗散之餘所存約二百餘人人數寡少乞募沿海大姓沈濮蔡嚴黄陸等家素能禦賊及被其毒害者并合為一専為伏兵及往來遊擊賊自不敢近太倉嘉定松江矣且因新城之軍俟便襲擊城可復襲而有也法曰善守者守其所不攻又曰使敵人不得至者害之也今所謂守城者徒守於城之内而不知守於城之外惴惴然如在圍城之中賊未至而已先自困矣畏首畏尾身其餘幾故唇亡而齒寒魯酒薄而邯鄲圍夫蘇州之守不在於婁門而在於崑山太倉太倉之守不在於太倉而在於劉家港此易知也今賊掠羅店等處已盡必及南翔賊據南翔奪民船以入吳淞江一日可至葑門即蘇州危矣南過唐行則松江危矣今聞又至太倉穿山等處即常熟危矣故欲害之使不得至所以為守也然所謂設伏為竒兵又時出正兵相為表裏而後可也又嘉定近海為内地保障其縣令恇怯不知兵乞委任百姓所信向如任同知董知縣武指揮等協力主决兵事知縣備辦糧食不得從中沮撓倘有疎虞即蘇松二郡不可保矣又攷得白茆舊有白茆寨劉家港舊有劉家港寨青浦舊有青浦寨此皆前朝撥置軍士備倭之所蓋以春夏巡哨秋冬還衛又白茆吳塘茜涇劉家港甘市等處各有烟墩烽火相接以此見往時備倭之跡今疎濶如此欲以一城自固不可得也又訪得賊中海島夷洲真正倭種不過百數其内地亡命之徒固多而亦往往有被刼掠不能自拔者近日賊搶婁塘羅店等處驅率居民挑包其守包之人與吾民私語言是某府州縣人被賊脅從未嘗不思鄉里但已剃髪從其衣號與賊無異欲自逃去反為州縣所殺以此只得依違苟延性命愚望官府設法招徠明以丹青生活之信務在孤弱其黨賊勢不久自當解散此古人制敵遏盜之長策也又聞民間不見官府出軍以為當俟請旨須大軍之至竊見祖宗於山東淮浙閩廣沿海設立衛所鎮戍連絡每年風候調發舟師出海後又設都指揮一員統領諸衛専以備倭為名今倭賊馮陵所在莫之誰何但見官司紛紛抽點壯丁及原役民快皆素不教練之民驅之殺賊以致一人見殺千人自潰徒長賊氣使海外蠻夷聞之皆有輕中國之心非祖宗設立沿海軍衛之意也當事者拘碍文法動以擅調官軍為解竊伏讀大明律擅調官軍一欵其暴兵卒至欲來攻襲事有警急及程途遙逺者並聽從便火速調撥軍馬乗機勦捕若冦賊滋蔓應合會捕者鄰近衛所雖非所屬亦得調發策應若不即調遣會合或不即申報上司及鄰近衛所不即發兵策應者與擅調官軍罪同此各衛得自調撥策應之明文也今賊殺害人民搖動畿輔蘇松内地城門經月不開百姓喁喁各衛擁兵深居賊在近郊不發一矢忍以百萬生靈餌賊幸其自退豈可得哉夫以沿海之衛自足備禦今獨民兵支吾玩愒養冦及其必不可已然後請旨動調大軍夫以民兵則氣力孱弱以大軍則事體隆重是虚設沿海數百萬之兵也况大軍之至吾民饜飽豺狼之腹已久矣賊聞天兵既下倐忽遁去雖貔貅百萬悵望空波徒使百姓騷然而已乞蚤為裁處遵照大明律軍政調撥策應庶殄滅有期不煩朝廷動調大軍實地方生靈之幸
賀戚總戎平倭序(代)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震川集巻十一)
國家受天明命奄有萬方日月所出入之處莫不賓貢其浮海而來者出於載籍之所未有倭夷始雖狂狡卒未嘗不惕息扶服而請獻焉頃嵗乃敢陵斥州縣浸滛疽食濱海之區為其所傷殘者沿絡萬里盖承平之久禁網濶而武備弛也天子當宁太息者十年於兹矣疇咨海内妙選守境武畧之臣於是定逺戚公以世胄任驅馳積功兵間遂奉璽書受專閫之寄先是兩浙之氛稍息而蜚集於閩海莆陽之境剽掠殘斃郡邑為之丘墟去冬復來攻圍仙遊相守逾月危城幾不能保公提兵振旅呼吸之間百萬之衆一時崩藉遂解重圍閩人懲往嵗之害人人惴恐自以公再造之恩懽呼鼔舞而餘賊奔潰温陵公方追奔期於殱蕩而止當是時宜黄譚公以中丞居提督之任而南明汪公為亷訪使運籌協賛之力為多宜其成功之易矣余忝東南障候之寄捷書亟聞私心慶幸不能自己是用馳使往賀盖江淮閩浙首尾之勢閩海寧息則江淮亦無騷動非獨古者鄰境相慶弔之禮也余昔嘗見公談兵固已窺其胸中之竒又自以虚庸謬當重寄懼不教之兵不足以應敵方求貙劉之禮尋古握竒八陣之法數千里遣使有咨於公公時已調集浙兵即命使者介馬自隨夜二鼓統兵三萬過新嶺寂然無聲黎明遂破賊巢其神速古之名將弗過也使者歸言其狀如此其號令精明被羽先登身當百死皆所目見噫世謂當今無將盖伏而未見天子神聖英武詔書数下飭令邉帥凡任疆圉之責者莫不人思効命而有卓然如戚公出焉王靈所加海宇清宴將書勲太常被河山帶礪之盟後之考論中興元功者非公其誰哉是為序
贈督臺王公平倭序(代巡臺譔)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宗子相集巻十三)
余讀往牒至島夷内闚鮮有能奮長策而制其命者未嘗不投牘而嘆也曰嗟乎豈島夷視華顧雄哉賈生云匈奴雖彊不足以當漢之一縣夫匈奴猶其大者也乃今島倭者史絶不書其衆且不及匈奴什一而數年以來持戈内冦當事者至縻千萬走千萬里徴四方精兵屯之海上組練垂雲勢至盛也乃倭以數騎薄之輒惶駭棄戈而走轉相枕藉以赴鋒鏑而倭遂大呼長驅墮名城殺長吏虜士女焚宫室而吳越淮揚甌閩之間大困矣此其視匈奴何如哉余誠不解其事毎談之未嘗不髮上指冠也嵗丁巳余以上命按閩先是倭入閩大掠而去會戊午春倭又來上采言官言乃以方湖王公代督閩戎事余是時行部汀州也倭冦泉即馳之泉走之而倭既已陷福清空其城鎮東莆田之間急矣余方決策北鄉會公至則檄兵數千要擊之海中沈其大■〈舟芻〉數十擒斬俘獲無一東還者余聞之則嘆公之斯捷也有四美焉主上神明英武忿師久無功卒無一戰可當上心者時時督責詔捕更置師帥至急民也公走一騎奏書闕下上覽書大悦羣臣稽首奉觴上壽豈不愉快哉是公以一戰而解主上數千里南顧之懐何其忠也且倭之來也殺人之父兄虜人之子弟辱人之妻孥毁人之廬冢不下千萬其野哭巷呼者蓋聲塞天地也一朝而懸其首於塗令世之孝子慈孫孤弱稚咸目攝而手碎之且泣且罵且悲且嘻以為亦足以報其地下人無恨矣是公以一戰而解千萬人幽明之憤何其仁也自有倭變以來我兵即號稱精鋭者未嘗得志於一戰無論倭之笑之即華人亦甘之矣今乃一朝而擒其數千以歸鳴鐃擊鼔揚揚入國門即皆前日之惶駭棄戈而走者也鄉也何怯今也何勇謂不自公倡之哉天下之人且將曰吾華無不可勇者也而猛氣英風勃勃雲起矣是公以一戰而振中國之氣何其義也無論倭恃其悍以易我即我之覿之蓋如神鬼魍魎焉鄉也不敢覿其面而今則手縛其軀鄉也不敢聞其聲而今則刃碎其骨天下之人由是知倭之不足畏也即倭且將轉相誡語不敢問渡矣是公以一戰而挫倭方張之志何其武也故曰公之斯捷也有四美焉漢臣云將不識兵以其卒予敵也公之初至乃能以其未識之卒而成厥偉功難倍之矣公且不以為功日勤勤講武以待倭之再至倭不至大善即至公功當益奇且天下之大患惟南倭北漠倭漠類也南可以挫倭北不可以絶漠哉余所謂奮長策而能制其命者其在公乎其在公乎余樂公之功故為一言以紀其事且以天下之大計俟公蓋握管待之矣
與李景山總兵論平倭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温恭毅集巻二十九)
倭事以愚計之當水陸並攻往兀术尚能焚韓世忠船於大江而今不可焚倭船乎陸攻令我兵肉身附城一失也攻於陸而不能以火牽制於水二失也遼東宣大之兵不善用火器三失也觀李將軍一敗於碧蹄竟喪於敵全以恃批擣不精火器故又觀甘肅近大勝全以劉西井所遺三眼鎗及大砲可見不論何敵皆當以火器勝然兵不在多聞麾下有鳥銃手六百若更為三眼鎗即得千八百之用敏捷又可敵三四千之用且可及逺力又大此暗增兵不費餉之一着也三眼鎗疊陳又連砲一發中數百千人若左右三四發其聲震天其中不可以數計賊亡不退若不退而更能来則吾之三眼鎗足恃矣鎗之外為深溝以逸待勞以火器對敵而不以身對敵萬全決勝無踰於此惟兾悉心推廣講究試於武塲方知鄙言非謬又記往年倭犯嘉興任同知盡徹鍋釡倭上岸無處煮飯餒甚遂致我兵有王江涇之捷自是浙兵始敢戰萬一倭或入山東先焚於水次以前説火器待於岸又令絶食於村落則吾大收功之日也